残图 谶语

那蒙面人叹了口气摇摇头，竟也不躲闪，只是待司小原刀锋逼至身前之时，轻轻捏住刀身，猛地一用力竟将大刀捏成两半，司小原躲闪不急，身体已经贴近那蒙面人身前，蒙面人移步躲过，右腿使出一记回头望月，便踢中了司小原的腹心，这一记竟能将他撞出，重重地摔在七八步开外的地上。

蒙面人说有些惋惜的说道：“军中的功夫，力道是大，可惜就是太不懂机巧！”

司小原被那一腿踢得胸中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喷出，倒在地上，竟疼得差点使不出一点力气，他缓缓地双用肘撑地，坐在地上，缓缓的吐纳，让气息平复下来，他摸了摸胸前的护甲，心想这一脚的力道实在惊人，好在有这软甲护体，不然可能当场毙命了。

蒙面人看了摇头道：“居然还能动弹，看来是我脚力荒废了”。

蒙面人见司小原竟还能爬动，继续缓缓说道：“你走吧，我不杀你，一是敬你是条汉子，二是我这人有个规矩，就是杀招重来不会使两遍，不过你记住了，下次遇见可就不止这一脚了……我会直接削掉你的脑袋的，你可明白么？”

司小原强忍着疼痛却站不起身来，咬牙切齿低说道：“你不杀我，我却要抓你回去伏法！”，说着就要艰难的爬起身来。

蒙面人又叹了口气道：“哎，你咋就看不明白呢？你该抓的人这会应该已经在返回梁国京城的路上了，何况，以你的武功，再练上十年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说完便径直走出大殿，关上殿门，径直走了。

司小原又急又气，手伤未愈，胸口又被重击踢伤，更可气的是一天内，竟两次被毁掉兵器，现在自己手无寸铁，只能看着蒙面人扬长而去。

这时他听到旁边有一声低沉呻吟传来，原来是刚才那蒙面人失手未能了结的道士在血泊中挣扎。

司小原吃力地爬到他身前，将他扶起，扯掉他嘴上的抹布，仔细看了那人的脸，原来正是齐云观观主潜虚。

潜虚满脸是鲜血，他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一字一句艰难地说道：“司捕头……贫道……不行了，贫道求你两件事，你……你一定要答应！”

司小原忍住悲痛，只得连连点头。

潜虚又吐了几口血，缓缓地说道：“我已将我那疯徒弟……送到九华山……圆证大师那去了，将来你见到他，一定告诫他，我齐云观已经覆灭了，这一切都是因果报应，不要报仇！”

司小原听了不解，但来不及细问，便说：“您放心，这话我无论如何帮您带到！”

潜虚欣慰地点点头，又说道：“第二件事，那送给威远节度使的红石其实是假的，箱子里的秘密，贫道已写在地上，你看过后一定要记下来，然后去京城，找到枢密院副使张叔夜张大人，告诉这里发生的事！”

司小原知道这是最要紧的话，也不敢怠慢，他看了那血泊旁边，有几行血水写就的小字：“采石滩上三使图，十千加首隐泉林，若使此山身可隐，圣公不复翻江倾。”

潜虚又接着道：“方才和那歹徒说话的人，想必你一定认识，以这个人的权势，靠你自己无论如何也扳不倒他，只有把这几句话告诉张大人，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司小原读了几遍也没明白，便问道：“这几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潜虚眼睛瞪着，摇摇头慢慢地说道：“待你找到张大人，那时自然就明白了，这几句话关系到我大梁天下的安危，你一定带到……”话还未说完就停住了。

司小原在探了潜虚的口鼻处，像是没有了气息。

司小原慢慢缓过力气来，他起身望着死去的道士，悲悯之意涌上心头，又回头望着殿内供奉的三清祖师，普通一声跪下了，带着哭腔问道：“三位神仙，奸人当道，恶人行凶，你们就看着不管，你们是瞎了还是聋了！”

三座尊像没有回答，门外有人回答了：“神仙不管，我们来管！”

司小原猛地回头，但见方才那军官的随从，带着十几位士兵，又冲进大殿来，见到是司小原也惊讶了，问道：“怎么是你？”

那随从笑道：“我说怎么看着那匹马眼熟，原来是清溪县的捕快！”

司小原没有说话，他退了两步，轻轻的用脚尖抹去了地上的那几行血字。

那随从冷冷地说道：“司小原，你最好跟我回去，把这道士方才对你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向祁大人交代。”

司小原听了火冒三丈，骂道：“你做梦！告诉你们这些虫豸，我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拿住你们，一个个剁了，以告慰潜虚道长和我清溪的百姓！”

那随从笑道：“呦呵，还挺有骨气。不过我可告诉你，在这小小的清溪县，别说你一个捕快，就是那吴知县，我们大人也是说杀就杀！你要是识相，告诉我那疯道士去了哪里，我还可以举荐到应奉局当差，否则，祁大人一句话就可以杀你的头！”

司小原冷笑：“我是朝廷在籍的军官，一句话就能杀我，你凭什么？”

那随从哈哈大笑：“凭什么，应奉局想杀个人还得凭什么？你这问题，我得好好想想，嗯……就说，这些道士是你杀的如何，如何？”

司小原思忖，眼下已经没有了退路，如果不说出道士的去向，应奉局将道观这数十条人命安在他的头上，到时他即便脱身，也只能亡命天涯了。

可想起死去的兄弟和刚刚惨死的道士们，还有倍受欺凌的清溪百姓，顿觉义愤填膺，他大声笑道到：“哈哈哈……你老子再洮西面对数万夏兵围攻都不曾惧怕，凭你也想逼我投降！”

说完他便抡拳伏身做出攻击的姿态：“狗贼！来吧，今日我就是拼上性命也要拉走你们几个垫背！”

那随从摇摇头，说道：“那就没别的法子了，来人，将他拿下。”

两位士兵听了号令，抽出刀来就要制服司小原，一人向司小原肩上砍去，一人斜刺向他腹部，刀速很快，小原由于方才中了蒙面的一脚，尚未完全复原，气力不够，躲闪不及，竟被双双刺砍而中，外衣被划开，那二人的尖刀也被弹开。

他眼看二人向自己靠近，便暗暗运气，从下身撑直了双脚脚，上身突然向前冲出，侧面上顺势，双手先抱回腰际后，向前以双撑掌奋力直推而出，瞬间打倒了那两人。

那随从看了点点头称道：“正宗的冲步双掌，我在西军效力时也练过。”

司小原骂道：“你也配说你是西军出身！”，奈何他手上有伤，力道太小，那两位士兵很快便起身来，抽出佩刀，他没有兵器，只能往后退，眼看退到了墙边。

突然，只见那道士猛地站起身来，用拂尘拼尽全力打出，竟然将几位士兵打倒在地。

众人没料到，这潜虚道人竟还憋着最后一口气，他挡在这群士兵面前，忍着疼痛说道：“司捕头，还不快走，我撑不了多久的！”

司小原见此情形，只能悲愤的向潜虚一拱手，算是诀别了，然后纵身跃起撞开窗户，在院子里打了几滚，便奔山下而去。

一路不敢停留，到了山下，发现自己的坐骑还在，立刻翻身上马。

快马加鞭，过了清溪城外路口时，身后有人喊道：“师父，留步……”

回头看时，原来是吴朝青率简大康、张丰等一众捕快赶到，他勒住缰绳，吴朝青有些摸不着头脑，问司小原问道：“县爷说您独自一人来齐云观了，叫我们来看看，师父，您这是要干嘛去？”

司小原定了定神说道：“逃命！”

简大康看到了司小原嘴角未擦干的血迹，问道：“司爷您受伤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司小原大声骂道：“你们不要问了，听我一句劝，现在就回去，就当没看见我。”

众人疑惑间，司小原道：“回去转告吴老爷，我要去一趟京城，给我一个月时间，一定把那黑衣人抓回来！”

吴朝青问：“怎么，您查出那贼人的下落了？”

司小原咬牙切齿地点点头到：“潜虚道长和他的一众弟子都……被那厮害了，你们去了好生收殓埋葬他们。”

众人听了惊愕不已。

司小原继续说道：“有个人，我现在没法照顾了，还得拜托你们！”

吴朝青赶紧回道：“您别说我也知道，您放心，我们回去就把她接出来好生照料！”

简大康见司小原没了兵器，解下自己的佩刀递给他，说道：“司爷，您可千万小心啊，那王八羔子阴着呢！”

说道此处，分别在即，吴朝青和众捕快也忍不住垂泪，司小原拍了拍吴朝青肩膀，微笑道：“放心吧，遇事别像我一样直性子，多和你家吴老爷学，尤其对应奉局的人，凡事尽量周旋吧！”

辞别了捕快们，司小原不敢停留，一路策马狂奔，将近天黑之时，司小原来到一处热闹的集镇，问了路人，才知道已经逃出了清溪地界，心想应奉局追兵应当一时半会追不上了，于是放慢了脚步，想在镇子上找一处客店暂歇上一夜。

说来也怪，司小原从镇子东头找到西头，来回询了两遍，竟无一家客店还有空房，有些客店连柴房都住了客人，无奈之下，他又回到镇外，无奈之下找了一农家的菜棚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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