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勋 为了生而挣扎

“我没有时间了。”

连日被折磨，施乐好不容易清醒就赶紧找来萧珏琊和余钦，三人挤在他卧房里，认认真真听着他的计划。

“能感觉到，它已经打算赐我一死，余钦，这是你的机会。”

少年舔了舔干裂的嘴角，明明眼下一圈乌黑，还是眼神发亮。

“只要他和我共处一个空间，就注定我们俩个的空间有一个是闲置的，我可以把你送到那个空间里，在那里，释放黑洞。”

“黑洞会吸收从我身上爆发的星蕴，运气好点，我不会立即死亡，它发现之后肯定会查看黑洞存在的空间，而我，会阻止它。”

少年拍了拍胸膛，自信的直起脊背，萧珏琊看着他差到极致的脸色，有些担忧，也没说出口。

“一旦我们开始反抗，他就会召唤来自各处的妖兽帮忙，星澜海动荡，怕是影响万界宗，珏琊，你要做的就是阻止这些妖魔通过我，离开星澜海，不必担心星蕴的问题，余钦的空间和你会有连接，那些被吸收的星蕴就会源源不断送给你，作为我们反抗的力量。”

“而最重要的一点，我要让它再也翻不了身，就必须到它的老巢。”

“星澜海？”

余钦立马起身否定了这最后的一环。

“不行的，你无法赋武，在星澜海和它对峙，明摆着送死，不行，真的不行。”

“我怎么会送死呢，笨蛋，这家伙吸收我的恐惧成长，只要我不再惧怕它，它又有什么能力扼杀我？”

“可是——”

“行啦。”

施乐明白余钦在担忧自己，耷拉着眼皮扯出一个笑。

“我们，还有好多个以后呢。”

少年红了眼眶，紧紧的给了他一个拥抱，萧珏琊看着抱在一起的俩人，也加入了进去。

“放心，哪怕最后我难逃一死，也不会让你们出事。”

他拍了拍徒弟的背，在一阵晕眩中，又一次回到梦妖为自己准备的炼狱。

余钦紧张的看着施乐沉睡的脸，他日渐消瘦，看着就不像是个活人，越南终干脆把自己关了起来，生怕看着这个孩子去死，萧珏琊握住了他因为担忧而变得冰凉的双手。

“放心，我们只能相信他，现在，好好准备吧。”

少年四目相对，坚定下信念，而在另一边，看着帛书陷入迷茫的乌罗无意间发现了已经蔓延到自己手腕的图腾。

“你何时能够饶恕我，我的主人。”

“没有和你一起下地狱，是我错了吗。”

“为何，留我这一命替你复仇。”

“我不愿啊。”

少年握紧了桌子上的尖刀，朝着自己心脏刺去，在关键时刻，他想起施乐的话。

该承担责任的不是你，你要好好活。

乌罗，要想知道他的理由，就要你亲自去问。

我会陪着你。

“施乐。”

乌罗松开了尖刀，咣当一声跌在地板上，门外的侍卫打开门，冷漠的看着他。

“说过了，将军不见外人。”

“您请回。”

……

“能坚持这么久才来和我示弱，不错，要比之前的那些好玩。”

梦妖在自己的领地很是放松，大大咧咧的坐在宝座上，看着施乐擦掉脸上的血污，少年一点点擦去那些像是侮辱一样的东西，抬眸看向这个几乎占据其半生的恶梦。

“人的情感那么多，会因为各种不同的情绪产生不同的梦境，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抛弃那些美好的东西，只留下噩梦，恐惧这一种。”

梦妖哈哈的笑了，然后在空间中释放星澜海的幻影。

“我们三个，是凌驾于所有力量之上的偏外，黑洞是神秘和虚幻，死神为终末和新生，而我，是情感和虚假。”

“可惜无论人族，还是妖魔，爱，恨，这些强烈的情绪中，都无法深刻，沉重的去刻画自己的梦，除了恐惧。”

他微微一用力掐住了施乐的脖子，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却是两种不同的表情。

一个挣扎，一个疯狂。

“越发接近于真实的梦，越发使我强大，恐惧是不可被忽略的真实，也是我力量的主要来源，而且——看着你们这些低贱的东西苦苦挣扎，是个很好玩的事呢。”

它不再对施乐仁慈，不再对这个少年抱着好奇，没有人可以让梦妖长久的注目，也没有人可以完全克制自己的恐惧。

它是不可战胜的，就连渊日旧族也不曾成功，不和人谈判，四处作乱，折磨他人为喜好——弱点就摆在众人面前，上万年了，没有任何人能够打败它。

施乐痛苦的跪在地上，他能感觉到梦妖已经开始剥离自己的星图，童年的记忆再度被唤醒，他死死抓住自己的胳膊，咬牙想要坚持，不发出一点痛苦的哀嚎。

“你啊，下辈子活的无趣些，不要再被我盯上，人族寿命短暂，须臾百年一过，就成天地一捧黄沙，纵然无法及时行乐，好歹也要过一天好日子。”

“施乐，带着遗憾，去死吧。”

“啊——”

星图被剥离，庞大的星蕴失去储存的空间从少年身体里爆发而出，余钦感应到有巨大的力量袭来，立马加大黑洞的吸收能力，萧珏琊听到了那一声痛彻心扉的嘶吼，默默握紧了长枪。

“嗯？”

意料之中的魂飞魄散没有传来，梦妖有些疑惑的看向星蕴中央的施乐，他浑身是血，但是并没有倒下。

他还在跪着，竟然还活着！

意识到不对劲，梦妖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猛然间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和这些星蕴都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走，在它想要知道发生什么的时候，施乐忽然间伸出血淋淋的手，死死抓住了他的小腿。

“我的命，没那么轻易给你。”

少年咬着牙抬头看向梦妖，黑洞的吸引力太大，梦妖此刻竟然有些维持不了自己的身形。

“你做了什么！”

它愤怒的踹开施乐，猛地发现，自己所处的空间并非是原本属于自己的梦境，而是无忧岛！

他根本没有进入梦境，被施乐诓骗到了无忧岛！

在外面，自己必须有着实体，而躲在梦境中是不需要的，所以一开始就没有幻化身形，也没有进入施乐的肉身——他现在就是一个即将被黑洞吞噬的能量体！

“是我小看你了。”

多年相处，他一直都不觉得玩具能够伤到自己，也给了他空间去密谋，看着他们努力反抗，然后失败的样子，梦妖都会觉得很有趣。

他从未设想过自己会失败，更没有想过，自己会败在自己的傲慢手里。

梦妖一挥手抓住施乐的胳膊把他拉起来，黑洞已经吸收了很多星蕴有些沉重，真正处在梦境空间中的，只有余钦。

少年实在撑不住跪在地上，双手还是高高举着黑洞，像施乐预料的那样，无数妖魔从空间夹缝中探出脑袋，想要去抢夺那个力量，从余钦身边离开星澜海。

萧珏琊一人站在夹缝之前，双眸变成了只有入魔时才会出现的红瞳。

接受自己不可控的一面，才能压制这些想要逃出去的妖魔。

……

“星澜海的妖魔，我们对他们是无法真正造成伤害的，所以，你需要达到赋武级别，才有和他们一战的能力。”

半年前，施乐看着萧珏琊踏入第八级，离赋武已经走了一大半的路程，接下来的阶级都不好跨过，可惜还是有些慢。

“短时间内，我达不到赋武的，需要至少五年。”

“我等不了，没关系，到时候，我有办法让你体验一下赋武。”

“嗯？”

“有些风险，但是，总归是一种可能，放心，师父我不会害你。”

……

巨大的星蕴灌输，少年看着自己的星图变得张扬，充斥着力量，猩红的光柱升起，属于紫金碎银枪的赋武，在这个孩子身上猛地展现！

万界宗众人都察觉到不对劲，越南终更是感觉到一向平和的星澜海泛起阵阵涟漪，这是清扫战争的先兆，可是明明不到时间，怎么回事？

他不敢迟疑，刚想要召集众人商讨一下，就被冲天而起的红光吸引了注意力。

“怎么回事？”

迁星已经来到了越南终身边，迷茫的看向天空，越南终则震惊不已。

“梦妖在开启星澜海。”

“它不是被关在里面吗，怎么回事，施乐做了什么？”

“不，不是施乐，看。”

顺着男人指向的方向，迁星看到一个血糊糊的人影，几乎是一眼就认出那是施乐，为什么会出现在星澜海的入口？

命缘塔动荡不已，端坐在星盘中央的红发少女缓缓睁开眼，想要触碰面前的星盘，手还没有伸出去，就被一个男人拦腰抱起离开了密室。

“闺女，你察觉不到地震啊。”

安风矢抱着自己宝贝闺女在一众弟子间穿梭，一口气跑到顶楼的窗户边，放下女儿后连忙打开了顶楼房间的禁锢，想要把女儿藏进去，结果拉了半天没拉动。

“爹爹，你看，那是什么。”

少女指向泛着琉璃光的缺口，男人只是一瞥，忽然间有些不知所措。

“星澜海被打开了？不应该啊，怎么回事？”

少女趴在窗口看风景，死死抓着窗边，哪怕男人多想让女儿离开这里，她都不松手。

能看到外界的机会太少了，她要多看看。

天空像是要塌陷一样，赋武的红光，星澜海的神光和梦妖维持空间爆发的星蕴在狭小的缺口互相挣扎，施乐知道它蓄谋多年为的就是慢慢渗透星澜海，打开能够让自己通过的缺口。

四域都发生过清扫战争，除了中央域，谁都未曾想过，梦妖是个不讲道理的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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