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追情梦六百年 第五章 得遇画中人

一缕月光从半开的窗户中泻进来，泻进圣洁，泻进妖媚，泻进沉静和娴淑，泻进高雅的风韵。

那轮圆月在婆娑的树梢里，随着温馨的风，忽隐忽现着。诸葛天渊被这景色吸引，走到窗前推开窗子，只见月色似乎依然的冷峻，或明或暗的在云雾中掩映，有些稀疏，却十分的美，月亮，时而轻如烟，时而淡如云。藏入云中细如纱，立于云上柔如水，好温馨的一幅月夜春色图。

诸葛天渊见窗外月色娇好，索性好好地去领略和欣赏一下他乡的景色。想着，诸葛天渊立即走出房门，来在庭院里，在朦胧中缓缓的度步赏月。

月光穿过庭院中的树荫，撒下一地闪闪烁烁的玉片。这静静的夜，这淡淡的月光，让诸葛天渊不由诗兴大发。他四顾无人，便不管平仄律韵的随意着，压低音量地念将起来：“登楼观月羞娇颜，月羞娇颜躲云间，颜躲云间星做帐，间星做帐登楼观。”

阿月色下的树影婆娑，溪水静静的流深，没有尘世间的喧嚣，没有世俗间的烦恼，只有一份宁静伴随。

诸葛天渊触景生情，想起那荷花塘边的芍药花，略一思索，便轻轻吟诵起来：“芍药幽幽踏轻风，荷花汐汐踩泥泞。”

夜风拂脸，十分凉爽，诸葛天渊正欲尽兴放声长吟，忽闻一阵花香，香入心扉，令他精神一振。正是日间所闻芍药之花香，便急忙循气息而寻行。

出得拱门，一阵婉娩的琴声忽隐忽现在静静的夜空中，如花香拂心，细雨诉情，音似溪水；声若轻风。

行至庭院西侧假山深处，隐约的阁楼上一缕灯光在闪烁，随着琴律，飘过来一串歌声，其声既如天籁，又如莺燕：“独夜无伴守青灯，清风对面来。十七八岁未出嫁，青春花正开。爱在盼郎情意浓，待君今宵采。”

诸葛天渊不由情动，脚步也不由自主低向着那灯影、向着那歌声之处走去。

“诸葛公子，请止步。”银铃般清脆却又十分冷峻的声音，从诸葛天渊身后传来，令他吃了一惊，急忙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一看，原来是小莲儿。

“此乃我家姐姐闺处，生男不得擅越。请诸葛公子速回房安寝。”小莲儿的语气不容置疑。

诸葛天渊嗫喏着，自知不该在他人之地随意走动，特别是女流之辈所在之地，欲折身回返。

“小莲儿，在与何人相谈？”声音好甜美，好轻柔。

随声音而至的是位身着粉衣裙的女子：纤腰微步，皓腕于轻纱。香娇玉嫩秀靥，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扬，真可谓云纱雾丝愈朦胧，兰质蕙心，软玉温香压芙蓉。诸葛天渊新内心正狂喜：“这真就是画中的美女芍药姑娘啊？我就这么亲眼看到美人了，太神奇了。”

“姐姐，这位是岭南赴京赶考，因入夜无处可宿，临时暂此借宿的诸葛公子，古柳婆婆已应允。”小莲儿飞快地跑过去参扶着这位娇媚的小姐：“诸葛公子，还不速速快离开，休待我家姐姐动怒。”

诸葛天渊一听，赶紧收回目光低下头，倒退几步，准备离去。这是在古代，不是现代，男女是授受不亲的，稍不注意，就会惹下滔天大祸。还是遵循历史规矩，忘掉未来的自己，顺从天意吧。

“原来是诸葛公子，余容这厢有礼了。”余容向诸葛公子施了一个轻盈的万福。

“她叫余容？就是芍药了？”诸葛天渊紧忙向梦中情人还礼，情急中，湿润的草坪把他滑得打了个趔趄。

“诸葛公子，见我家姐姐也无须施这么大的礼数啊？”小莲儿见状，忍不住嘻嘻的笑了起来。

诸葛天渊一脸的通红，不知该如何还礼了。

“嗯，小莲儿，休得对诸葛公子这般无礼。”余容含笑着制止着小莲儿。

“是，姐姐。”小莲儿掩住嘴站在了余容身后，并不忘给诸葛天渊扔了一个鬼脸。

“听诸葛公子刚才赋诗，便知公子颇有才华。诸葛公子，院外天凉，诸葛公子何不移步余容书房一叙，不知可否？”余容对诸葛天渊发出邀请。

“这可使不得，姐姐乃上仙之体，岂能容凡人污秽？再说，若让古柳婆婆知道，那该如何是好？”小莲儿一听，赶忙上前，将身子挡住诸葛天渊，意欲阻止。

“不妨，若古柳婆婆问起，我一人承担即可。小莲儿你可于门外看望，若古柳婆婆前来，你可提前告知于我就行。”余容嘴里说着，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过诸葛天渊。

“姐姐书房乃千金之地，容留诸葛公子在书房，万万不妥，请姐姐千万三思。”小莲儿仍欲阻拦。

“小莲儿不必再说，去吧。”余容的口气不容争辩。

小莲儿见无法阻止，只好顺从，怒视了诸葛天渊一眼，说道：“若敢无理，定当严惩。”

随余容进得屋来，诸葛天渊感觉一股清淡的香气在空气里飘荡。

诸葛天渊不敢越次，用眼偷偷打量了一下余容的闺房：烛光下，如镜面的桌上洒满了温柔的光亮，上摆一素绢，一枚端砚端置在桌侧，雕刻着郁郁林竹的笔筒里，几支毛笔在跃跃欲试。小格窗边，白陶盆里一株腊梅吐叶璨蕾。如圆月的梳妆台上，摆着菱花铜镜和雕花的首饰盒，桌的另侧，整齐的摆放着诗书词典。

在小莲儿不经意间挑起的用璎珞穿成的珠帘那一边，便是余容的寝室，香木床上挂着淡紫色的纱帐，整个房间显得朴素修雅，古色古香。

余容请诸葛天渊于竹椅上坐下，让小莲儿斟茶。

小莲儿奉茶后，便退出于门外观风。

余容面侧诸葛天渊而坐，烛光中的余容，风髻露鬓，淡眉含春，肤如温玉，脸如凝脂，柔光若腻，更显美艳。

诸葛天渊也是一双眼尽揽着余容，不遑他瞬，这余容和画中的芍药姑娘一模一样。

余容亦偷眼看这诸葛天渊：脸如雕，五官分明。发黑茂密，面若中秋之月又如桃瓣，眉似墨染，俊目闪闪若秋波，俊美绝伦，是这个朝代难得一见的一位靓男。

两人就这样不言不语，只管相互对望着。

站在屋外的小莲儿，不听屋内有声，很感奇怪，便悄悄探身观望。见两人只管木雕般的对视着，便大声咳嗽了一下，诸葛天渊与余容立刻清醒，均羞涩地垂下脸去。

余容秀红着脸，用嘴角撇了一下小莲儿，小莲儿扮了一个鬼脸，转去继续观风。

“小生适才在一溶洞前的荷塘边见一芍药花，甚是清纯艳美靓丽，未曾想到余容姑娘……”

“芍药有名位余容，乃我家最喜之物，所以取我名也为余容。”余容打了一个岔。

“原来如此，那以后可称芍药为余容了。”

余容点点头：“我家便是称芍药为余容。”

“不知该称姑娘为柳姑娘呢还是余容……”

“无须周折，诸葛公子就叫我余容吧。”

“在下见过余容姑娘。”诸葛天渊站起来重新施礼。

“诸葛公子，哪来的这么多繁文缛节呀，随便些就是。”余容抿着嘴笑起来。

“谢余容姑娘。”诸葛天渊施礼坐下：“不知余容姑娘这居地为何处？”

“这里乃镜屏荷花湖塘。”余容答道。

“这里实在太优雅，这里日间万里晴空，阳光灿烂，炊烟缕缕。到处都是五彩斑斓的鲜花，绿树苍茫浩渺，气魄摄人傍晚里，更是精彩，山峦朦胧，花俊色浓，如诗如画，若虚若实，让人如痴如醉，真是风光这里无限好。太美了。”

“诸葛公子的赞誉太过丰盛，其实山野乡村而已。”余容笑笑。

“能在里有个居屋，可谓终身享用。”诸葛天渊咂咂嘴。

“少年须勤学，文章可立身。这些年来，诸葛公子历经州、省试，这次又要前往殿试，想必诸葛公子学业一定很艰苦了？”余容转入话题。

“最苦没过于读书。儿时，于鸡鸣便被母亲以树条请出被窝，又于墅间被先生板片叫醒于睡梦。屁股，则成为父亲练铁砂掌的最佳选地。”

诸葛天渊的这番话把余容引逗的大笑起来：“原来诸葛公子也能幽默。”

“让余容姑娘见笑了。”诸葛天渊见余容很开心，身板也柔和了许多。

既已对彼此开目知容，拉开了话题，又相当的投机，两人倒也轻松不少，言谈间也少了许多约束。

“我可以不用加名而直呼你公子吗？”

“当然可以，余容姑娘直呼我的名即可。”

“公子此去赶考，可有十分把握？”余容问询诸葛天渊。

“小生自以为勤学于春秋努力，苦读于夏冬不弃，只要再多经墨学研磨，应该会有一个不错的进展。至于此次能否入科，小生还尚需竭尽复习才可。”

“既如此，余容不妨与公子相磋，也许会有相助，只要公子不嫌弃余容浅学才好。”余容向诸葛天渊提议。

诸葛天渊一听，心里甜滋滋的，连连地点着头，说道：“若有余容姑娘相扶，小生这次科考，一定会不负所望。”

余容闻听，起身于书架上取下几本书来，然后将座椅挪至诸葛天渊近旁坐了下来，并将其中一本书打了开来。

有余容临近，一身香气沁心，诸葛天渊浑身燥热，血液只往头上涌，身体不自觉地向余容靠过去，有些心猿意马。在余容的眼神稳定下，诸葛天渊才勉强收回幽浮在余容身上的心，正襟危坐起来。

小莲儿见屋内声音渐小，复又走来探望。只见两人几乎相拥地坐在一起，说着什么破题、承题，讲着什么起股、中股。那般投机，那般亲密，两人都是一脸的幸福。

小莲儿看看时间已是很晚，有些不忍心散开他两，但又怕古柳婆婆巡视发现，便走进屋内，轻声地呼喊道：“姐姐，时辰不早，快让公子回去吧，以免古柳婆婆看到，那可是不得了的事。”

诸葛天渊一听，知道小莲儿在督催自己快快离去。

他虽不愿就此离去，可又不得不离去，但时间确实已经很晚。虽然，这一离开，更不知何时再能相见。

余容亦不想让诸葛天渊离开，但也是很无奈，只好两厢惆怅而别。

诸葛天渊恍恍惚惚地回到屋里，想想明晨就要离去，一阵凄楚袭上心头。

他懒慵慵地和衣而卧，望着帐顶，脑海里尽显着余容的笑容和身影，耳朵里总是萦绕着余容金铃般的声音。

诸葛天渊反复捻转，怎么也不能入眠，索性起身，打开房门，来到鸟语花草均以安睡、现下已经十分寂静的庭院，脚步不由自主地向拱门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