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追情梦六百年 第四十八章 遇恩师李默

甄元生知道这些都是官话。

“晚生一定不负圣恩。”

“好好研习案房里的文章，了解个中因由，多加分析，不可荒废大好时机。”

“晚生明白。”

甄元生当然明白徐阶的用语含义了。

“这就好，如此聪慧，随后必有前途，在朝中所见所闻，望多加在意。”

徐阶又点了一句。

“是，前辈，晚辈领会前辈的教导，一定会把握好前途。”

徐阶笑了，心想：扳倒严嵩他能助一臂之力了。

随后，甄元生还被多次请进徐府，与徐阶深入地进行了交流。

在徐府与徐阶的交谈中，让他学到了许多做官的言行举止和运用心计的知识。

甄元生在京城的这段日子里，对于许多有资格的官员们的悲情下场，他听得多了也看得多了，更明白得多了，急于离开京城的决心就更坚定了。

因为，他有比一切都重要的事情必须完成，那就是对小莲儿的爱。

他知道，如果涉及太多的话，不一定在那件事上就会被牵扯在了里面，小命丢掉的可能性比中彩票的可能性要高多了。

明朝的气候比未来世界要清爽一些，特别是仲秋季节里。

又大又圆的太阳总是懒洋洋地挂在蔚蓝的天空上，犹如蜗牛般，不急不躁地，缓慢地一步一步地爬动着。

由于没有高楼大厦的遮掩，加上原始的林木郁郁葱葱，整个京城就像一幅画，一幅原生态的画。

来京城的时间太久了，思念小莲儿的心情愈加深重。

甄元生感觉这每一天都是那样地漫长，漫长得度日如度年一般。

没有朋友，也没有可以畅饮一番的啤酒屋。

虽然在古代也有酒，可这些酒实在是不敢恭维，特别难喝，非常涩口。

没有一点娱乐活动的夜晚里，甄元生只能很准时地走到长廊里，仰望着星空。

无奈和空虚的甄元生，一遍一遍叫着小莲儿的名字，随后又开始极度地焦躁着、忧虑着、闹心着。

甄元生的心，根本就无法与这个时代融合，无法属于这里。

让甄元生唯一能解愁消闷和打发漫长时日的方法，就是在御案房里做那些谁都不愿去做的事，做那些既不讨好又煞费苦力的差事。

抄写皇上已经御阅过、堆积如一座小山的奏章，誊写那些各部司的章规法令等，就是他的工作。

甄元生知道这些差事，既不会被人重视，又极其地枯燥乏味，但如徐阶所说，内中满是朝中秘密，此项工作，意义重大。

这段时间里，新送来的奏章、案卷源源不断。

甚至，连御膳司那些鸡毛蒜皮的膳食列表也拿将来交给他去撰写。

甄元生知道，这御案房是了解严嵩集团罪证的最佳地方，也是甄元生能回荷花塘和小莲儿团聚的唯一途径。

自从接到这个差事，甄元生虽然为此耗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

要非常用心地去暗暗地记住其中有关严嵩集团的误国和污国的证据，倒也少去了许多有风险的社交应酬，也少见了许多虚伪妄佞的丑陋面孔。

在京期间，甄元生虽然少有应酬活动，却也在偶然机会，结交了两个志气相同的好朋友，一个是后来擢升大理寺寺正的王哲，一个是翰林院庶吉士的章眉山。

王哲和章眉山俩人都是岭北籍人，与明朝的甄元生也可以算是半个同乡了。

更巧合的是，在寝室调整中，

他们三个又成了近邻，房间的门紧挨着，有了更方便的说话聊天机会。

时间长了，三人找到了共同点，又交谈得十分默契，达到心灵交融，遂决定结拜。

论起年龄，甄元生略长三个月，为兄，王哲排二，章眉山居三。

在对日后的仕途展望里，他们两个都有一致的目标，就是远离京城，到离家乡比较近的地方做个干净的官吏，为家乡父老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而甄元生则是什么都不想去做，官呀名呀利的，都无法吸引他，他就想着小莲儿。

枯燥的差事打发掉了枯燥的时日，枯燥的时间又练就了枯燥的心态。

甄元生在历练着，陶冶着，慢慢地学会了在枯燥里寻求平静。

自从有了王哲和章眉山两位朋友后，空余时间在一起说说笑笑的，甄元生倒也开心了不少。

通过抄写各类涉及朝廷重大事宜及官场变故等等的文案资料，让甄元生了解到了不少大明朝的官场内幕，明白了不少做官的门道，学习到许多官场施政技巧和应对策略。

更让他清晰地了解到了大明律法和朝纲架构，丰富了许多百变官场规则知识。

甄元生有时感觉好笑，一个六百五十多年后的嫡孙子，竟然为老祖宗们整理起资料来了，而且担当起了与严嵩搏斗的马前卒。

但甄元生知道，这只不过是个玄幻而已。

阴晴圆缺，星转斗移，一切事物都在变化，甚至于改变在突然之间，这就是历史，一部无法改变的历史。

放在过去，天尚未黑尽时，这御案房里就早已门锁紧闭，人去屋空。

此时已是三更时分，御案房里的灯光依然明亮，还有人影晃动。

路过此处的吏部尚书李默见状心生疑窦，便转身朝御案房走了进来。

见吏部尚书李默光临，甄元生急忙离案伏身跪迎。

甄元生对明朝的名人李默还是有所了解的。

时任大学士的严嵩柄政，擅权专横，吏部尚书李默为人博雅有才辨，以气自豪，不附严嵩，事持己意，不为阿顺，并对严嵩的行为嗤之以鼻，常与他意见相左。

李默和杨继盛属于反严嵩阵营的斗士，都是被标注为明代的英雄。

李默没有去理会甄元生，径直走到案前，随手翻看起甄元生正在校对的刑法大案。

他见甄元生认真到每一个错别字的圈点修整，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是那么细致，字迹十分清晰，工整刚劲，足见其功底。

吏部尚书李默看得满意，十分欣赏，不禁朝甄元生点了点头。

“你可是二甲一的甄元生？”

“正是晚辈。”

甄元生急忙回答。

“通过这段时间的见习，应该对朝政有些感念了？”

“晚辈学识浅陋，对朝政尚不喑熟，还请尚书大人多批评多指教才是。”

“探讨可以，批评不敢。老夫且问你，历代官吏之腐败，其缘由因何？”

甄元生听吏部尚书李默突然地问及时政，他不知道敢不敢涉及，特别是在这个敏感期内。

他不敢回答，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甄元生心内十分清楚，如有回答失误，恐会引火烧身，只好低头沉思不语。

李默看出甄元生心中的纠结。

“起来说话吧。”

“谢过尚书大人。”

甄元生站起身来，恭敬垂首地立于案边。

“既为官则参政，既参政必为政。有何见解不妨照直说来，不必掩掩饰饰的，谏言耿语方为正官之道。”

李默鼓励着甄元生。

甄元生一听李默这番说道，心里明白，不予回答是行不通的，回答有错更是万万不可行的。

他素闻李默为人正直，不攀附权贵，曾为关心百姓生活而多次请求减赋，以解民困。

他执任尚书以来，铨政吏部，秉公执政，努力振饬，任人唯贤，是个难得的清廉好官。

甄元生所知道的李默，也是在众多朝臣们的每年都上报的评价中看到的。

知道李默曾在礼部任职，后转任吏部尚书。

由于严嵩长期专权，造成官员选拔任命的组织路线一片腐败黑暗。

李默上任吏部后，便与严嵩同任首辅的徐阶提出朝政改革方案，要求严肃官场。

这在朝廷里产生了极大反响，也挫败了严嵩的任人唯亲的许多议案，严嵩从心里恨死了他。

甄元生很赞同的就是，李默的与朝士及僚属们共同约法三章：有事直接在朝廷上讲，不得谒见私邸，以杜绝任用官员中的拉关系、走后门等腐败现象。

甄元生用心分析了一下现在的情势。

既然李默清廉秉正，刚烈不阿，想来照直说白，只要小心地陈词，避重就轻地描述一下，也许无甚大碍，不至于让还没尝过女人味的他早早死于六百五十年前的牢狱之中。

甄元生把所学所知的略略整理了一下。

“若论历代朝纲之衰，堕政、散政、庸政、借政行贪乃为最大之问题。多数则是为官不仁，贪腐狂敛，积怨于民，糠败国政。自古以来，政败如糟船，民怨似洪水。”

一边说着，甄元生一边赞叹起自己来。

“这文言文说得挺不赖了也，回到未来世界里，再看文言文就不用翻译了。”

李默点点头。

“论政之道，究其根底，字句凿凿，言之有物，继续说来。”

“纵观历史，许多朝代之破灭，均是朝政腐败。究其缘由，其一是，薪俸过低，导致各级官员通过变通的方式，给自己增加了许多的额外收入。这些收入只是被笼统地称为一种陋规而未加遏制，使其处于半合法地位。这些收入的数额，往往是官员薪俸的几十倍甚至上百倍。”

“嗯。所言不差，这也是公权层的用权诟病。”

李默用眼神赞许着甄元生。

“其二是，约束官员的人心与行为的道德伦理失却，徒增及时行乐的欲望。即有权不用等几何？”

有了李默点头认可和鼓励，甄元生的气壮了许多，官场话说得愈加流畅起来。

虽然，还都是背的故事里的文字。

“其三，千里做官只为财，纱帽下面无穷汉的理念，被奉为官场上下奉行的准则。都不为政，都在伤民。有其潜规则所在，朝政焉能兴旺？”

“潜规则？何谓潜规则？”

李默望着甄元生，眨巴眨巴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