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城看着并不是很大,但街道上人来人往,并没有什么乞讨的流民。
刘敬和朱元璋看到的流民,与此处也不过数里而已,他们不可能到不了这里。
这里却是一副完全不受影响的样子,别说流民了,连个乞丐都没有,一副安居乐业的形态。
朱元璋和刘敬找了个茶棚坐了下来,把小二叫到了跟前。
“小二。”
“为何城外流民无数,这城内却连个乞丐都没有?”
“城外饿殍遍野,官府为何不开餐放粮,接济那些灾民?”
朱元璋好奇的问道。
“嗨,这有何奇怪的?”
“城中的粮食咱们自己都不够吃,哪有给灾民的份啊?”
“这山东山西连年受灾,流民无处不在。”
“那些灾民不仅影响城中民众生活,还带着瘟疫。”
“顾此失彼,知府大人便命人关了城门,不让流民入城了。”
小二也不隐瞒,如实说道。
“怎么可能不够吃?”
“朝廷开仓,是对所有受灾地区放粮。”
“不可能灾民连口粥都喝不上吧?”
朱元璋难于置信的问道。
朝廷放出多少粮食,都是根据流民数量放出来的,不可能真的没有。
“城中有粮食,但只对城内流通。”
“连年灾害,粮食税收不上来,城里就没有粮食吃。”
“朝廷的赈灾粮下来了,就补充了城里的粮食空缺,能保证城内居民不饿肚子,自然顾不上受灾的老百姓。”
“如此一来,便出现了如今的局面。”
小二接着回答道。
山东山西受灾每年都报到朝廷,但大灾只是今年一年,怎么也不止于此。
朱元璋越想越想不通,问题出在哪里。
而且这种城内有粮食吃,城外饿殍遍野的情况,也太触目惊心了。
这不就摆样子给上面的官员看,搞形象工程吗?
而且这种局面还真没有破解之法,即便朝廷再调粮,再赈灾,也只会让其他也陷入危机。
刘敬又带着朱元璋去了许多地方,除了江浙等部分地区比较富饶。
其他地方连温饱都达不到,受灾之地的农民更是难于果腹,饿死无数。
刘敬和朱元璋花了半月的时间,几乎把大明境内都寻访了一遍,朱元璋也终于看到了大明真正的模样。
朱元璋此时内心大受打击,原本大明皆如朱家村一般富饶,现在才明白一切不过是虚幻罢了。
朱元璋自从登基以后下令农民归耕,奖励垦荒,大搞移民屯田和军屯,组织各地农民兴修水利。
大力提倡种植桑、麻、棉等经济作物和果木作物、他还徙富民,抑豪强,还下令解放奴婢。
他还减免赋税,严惩贪官,派人到全国各地丈量土地,清查户口。
他深知灾荒给农民造成的痛苦,也常常减免受灾和受战争影响的地区的农民的赋税,或给以救济。
他以为所做的一切也确实不少,而且都是为了老百姓,为了农民。
虽然刚开始确实也有效果,却不成想真正灾害之年,所有的政策都变的毫无用处。
这就是所谓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总有人在破坏他的所做的一切。
朱元璋回到宫中后,随即便叫来了朱标。
“标儿。”
“我得到消息,山东山西一代仍然有流民。”
“现在依旧饿殍满地,百姓苦不堪言。”
“继续开仓振粮,调配所有能调配的粮食。”
“这一次必须把粮食送到百姓手里。”
朱元璋有些激动的说道。
他看到了太多触目惊心的画面,现在睡下去都会做噩梦,梦到那些流民。
“父皇。”
“儿臣已经核实过了。”
“仓中已经无粮可放,其他地方也已经无粮可调。”
“如今连边军的粮草都难于供应了,实在无粮可用了。”
朱标早知道粮食紧缺,便一直在暗中核实,所以知道的非常清楚。
“什么?”
“咱这么大个大明,一粒粮食都调不到?”
“咱开出来的那么多土地,种出来的粮食还不够两地灾民吃的?”
朱元璋听了朱标的话,只觉得不可思议。
大明举国上下,人口不过千万而已,朱元璋不知道究其原因,还是生产力和粮食产量跟不上。
连续多年风调雨顺积累下来的粮食,只要大灾一年,依旧不够应对灾情的。
“父皇。”
“边军数十万,再加大灾之年。”
“粮食消耗巨大,确实是不够吃的。”
“倘若灾年继续,大明危亦。”
朱标接着又说道。
大明从建国以来,其实战争一直不断,数十万边军粮草不能断。
这关乎大明的安定,也关乎大明扩张的野心,更成为盛世的野心。
一旦大明示弱,就会被反扑,如今的土地也会被各方势力蚕食殆尽。
不过,按照历史原有的进程,到也不至于如此,只是苦了灾民。
“哎。”
“大明国运昌盛,不至如此。”
“你先下去吧,你让咱想想。”
朱元璋叹了一口气后,便陷入了沉思。
这个年代,又不像现代,还可以从其他国家进口粮食,补充粮食缺口。
所有的缺口,都需要靠国民生产,自给自足。
哪怕是现代,战备的时候也需要提前储备粮食,何况是在大明遇到粮食紧缺的问题。
此时此刻,朱元璋终于认清了现实,知道了有些事情是他做不到了。
开国那几年,新法刚推行,大明国运犹如神助,人口大量增长。
无论军民,短短数年之内大幅增长。
朱元璋也以为盛世即将降临,却不曾想这么快就遭遇了反扑。
治国,平天下是所有帝王的夙愿,朱元璋也是如此。
不过,途中总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如胡惟庸的权倾朝野,如如今的流民四起,却无计可施。
这一切都如黄河之水,年年治,年年淹,永无止境,循环往复。
倘若不解决,未来都将受其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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