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见到此情此景,不甚悲凉,当初自己何等风光无限,如今竟落地这般田地,不由得留下泪了,心绪飞迁,忽然想到自己挂任司礼监秉笔时天启皇帝所赠的那首《挂枝儿》,便开口唱了起来。
“听初更,鼓正敲,心儿懊恼。想当初,开夜宴,何等奢豪。进羊羔,斟美酒,笙歌聒噪.如今寂廖荒店里,只好醉村醪。又怕酒淡愁浓也,怎把愁肠扫?
二更时,展转愁,梦儿难就。想当初,睡牙床,锦绣衾稠。如今芦为帷,土为坑,寒风入牖。壁穿寒月冷,檐浅夜蛩愁。可怜满枕凄凉也,重起绕房走。
夜将中,鼓咚咚,更锣三下。梦才成,又惊觉,无限嗟呀。想当初,势顷朝,谁人不敬?九卿称晚辈,宰相为私衙。如今势去时衰也,零落如飘草。
城楼上,敲四鼓,星移斗转。思量起,当日里,蟒玉朝天。如今别龙楼,辞凤阁,凄凄孤馆。鸡声茅店里,月影草桥烟。真个目断长途也,-望一回远。闹攘攘,人催起,五更天气。
正寒冬,风凛冽,霜拂征衣。更何人,效殷勤,寒温彼此。随行的是寒月影,吆喝的是马声嘶。似这般荒凉也,真个不如死!”
唱完,魏忠贤万念俱灰,直把刀往脖上一抹。
颠覆大明朝政十余载,不可一世的魏氏阉党,就此消亡。
这天,是天下大喜之日,阉党剿灭,从此朝政清明,朱由检下令朝臣与民同乐,天下免除赋税一载,徭役三载,京城中三日不行宵禁。
御书房中,朱由检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心情舒畅,怡然自得。
两名容貌姣好的宫女在他身后摇扇,桌案上燃烧过半的龙延香烟雾袅袅,香气袭人,隔着一面薄墙之外,王承恩正盘膝打坐,运功疗伤。
阉党已灭,他终于不用在提心吊胆了,轻舒一口气,全身心都放松了下来,只感觉身体像一块柔软的海绵一样,闭着眼睛,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远在千里之外的山东直隶,一处小院子里,周围绿水环绕,青山延绵,院前不时有飞鸟经过,啼声传来清脆动听。
钱龙锡一身平民打扮,在院子中的一张石桌前坐着,石桌上放着一壶刚泡好的西湖龙井,散发着阵阵茶香。
钱龙锡喃喃自语。权欲无穷,必自损人身是吗?
对面还有一人,书生打扮,赫然看去,竟是崔臣秀。
朝政经过剿灭阉党一战,已经千疮百孔,破败不堪。
眼下朝廷百废待兴,事无巨细,都要朱由检一人亲自着手,但朱由检对此根本一窍不通,很多事情都只好以一句“遵循旧例”草草应付,所以他现在根本高兴不起来。
他才休息三天不到,就有要回到前世那种九九六的生活的感觉,简直苦不堪言。
思虑一番,他决定任命青湖帮舵主钱谦益为内阁大学士,重组内阁,替他处理朝政,也能够缓解朝政压力。
虽然朱由检现在每天锦衣玉食,但是仍有诸多心事在身,回想前世中所看到的明朝历史,大明将于崇祯十七年正式灭亡,就觉得忧心忡忡。
他知道在登基不久,天下即将大乱,陕西,河南等地连年天灾人祸并发,不久将发生农民起义,而后清军入关更是对大明虎视眈眈。
他得早做准备。
夜晚,京城中并不宵禁,朱由检脱下黄袍,驱退左右,只带着王承恩一人,决定好好游赏这繁华帝都一次。
偌大的京城中,高高的房檐上挂着大大的灯笼,将夜晚的漆黑驱散,为来往过客提供一点光亮,而街道上四处张灯结彩,映得地上红红绿绿的人影摇晃,人群中有服饰各异的平民百姓,达官权贵,都在一起享受这难得的胜景,大街小巷都有人在,好不热闹,夜市中人来人往,所卖物品精巧别致,种类繁多,有各色小吃,珍奇玩物等等,数不胜数。
朱由检也不骑马,只领着王承恩在人群中随意穿梭,漫无目的。
来到一个小摊前,看到这里的玉佩头饰分外好看,与别的摊贩所买物品都不相同,十分好奇,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细细打量。
摊贩商人见两人服饰华贵,行路时护手阔绰,想必是大富大贵之人,连忙叫着。
公子,这位公子,可是看重什么?不如先让小人给您介绍一番。
说着,又从里面拿出一个木匣子,打开一看,一支碧玉簪子躺在其中,看起莹润光泽,必定不是凡品。
公子请看,这只翡翠玉簪原料取自蓝田,是千里挑一地质地,是由京城名匠王大师经三天三夜雕琢而成,在我这里寄卖许久,我一直没敢卖出去,今天看公子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相必妻妾也应该是美若天仙,正好配得上这支翡翠玉簪,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朱由检听了也觉得十分高兴,心里想着,这么久以来确实没有给玉凤她准备什么像样的礼物,有些过意不去,便说。
好是好,可惜只有一支。又问了问王承恩。
承恩,你觉得如何?王承恩哪里懂这些,刚说。
“皇……”却见朱由检眼睛瞪了过来,连忙改口。公子喜欢就好。
由于是微服私访,朱由检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出发前已经再三提醒王承恩了,此时看到王承恩又差点说漏嘴,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想着回头必要收拾他一顿。
摊贩见朱由检这样说,不由得心花怒放,忙又从里头拿出几个木匣子一一打开,说。
公子,这翡翠玉簪虽只有一支,但我这里同样品质地首饰却还有不少,公子请看。
朱由检看着眼前这些金雕玉琢地饰品,十分满意,点了点头,朝摊贩说。
确实不错,都包起来。这些一共要价几何?
摊贩忙将木匣子一个个收起,然后用锦缎包在一起,笑着说。
公子,一共三千二百八十一两,掐去零头,一共三千二百八十两。”
包好后递给朱由检。朱由检回头朝王承恩说。“承恩,结账。”
王承恩一脸懵逼,出来前也没给他钱啊,哪来的钱结账。
王承恩走到朱由检旁,靠着耳朵轻声说。公子,我没钱,要不咱们不要了。声音虽小,对朱由检来说却像九天雷鸣。
朱由检也凑到王承恩耳边,轻声说。不行,没钱就把你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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