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樉这时已到了武英殿。
殿中,朱元璋罕见的没有在审批奏章,而是端坐在那里,冷漠的注视着踏进门来的朱樉。
桌上摆了一根漆红色的木棒,木棒的一头以铁皮覆盖,看上去沉甸甸。
这根裹铁木棒,即是廷杖。
在朱元璋手中,被这根廷杖打残过的大臣不计其数。
这老朱,真生气了。
朱樉没进门就见御医在门外伺候着,心里早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朱樉还是依律行礼。
“父皇召儿臣进宫,可是有什么要事?”
“你犯了两个错。”书案后的朱元璋语气沉着,既没有勃然大怒,也没有刻薄教训,而是平静的犹如暗流涌动的海面,愈发使人感到压抑和恐惧!
“一,你拆了百姓的屋子,叫他们无家可归!”
“你没尝过无家可归的滋味。”
“朕尝过。”
“倘若大明百姓们,再人人尝过这种滋味,那么不止你的性命,连朕的性命,整个老朱家的命,都会顷刻而亡!”
“犯这个错,没人能饶你。”
朱樉没说话。
这时他才发现,这位再造华夏的帝皇,已经年近五旬。
那淡淡的“朕尝过”三个字,暗含了不知多少流离失所的惶恐不安,辛酸苦楚。
“二。”朱元璋继续说道,“你将方山卖于他人,他人却在方山建了坚固至极的堡垒,就是那些坚固楼阁。”
“倘若放在乱世之中,你的卧榻之侧,已有他人持刃而立!”
“你将方山码头卖给了谁?这个人得死。”
朱樉依旧没说话。
他朱樉确实没想到这一层。
他所盖的小区楼房,因为坚固的缘故,居然被人理解为防御工事所用的堡垒。
在朱樉的理解中,在明代,最起码也得点出棱堡才算是防御工事。
至于小区。
那是作为高端奢侈品牌对外售卖的。
不过想想也是。
混凝土本来就是人防工程的主要建筑材料。
足够厚度的混凝土防空洞,是可以抗住核弹的。
抗个弓弩和早期火铳,确实不算什么事。
朱元璋接着说道,他竟流露出几分叹息:
“你挖火山灰,多少人弹劾你劳民伤财,败坏户籍,朕都压了下去。”
“因为朕从始至终,都相信你是出于善心。”
“但这次你太胡作非为。”
“朕不能再宽纵你。”
“朕准许你在宫中休养半年,安心养伤,不必做事。”
说罢,朱元璋握住了书案上的廷杖。
那一刻,朱元璋身上猛然散发出那从尸山血海,兵戈铁马中磨砺而出的凶杀之气!
朱元璋以朕自称,这是真的动怒,且要将朱樉痛打到半年方可痊愈!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朱樉拱手道:
“父皇,今日儿臣来,本是找您谈生意。”
“既然父皇您提起,那儿臣正好也跟您多聊两句。”
“父皇您实在是误会了,儿臣对这些方村村民很好。”
“他们拿到的东西,远比父皇您想得多!”
朱元璋皱眉。
“老二,你是想逃脱责罚,故而做这惊人之语?”
“咱已查清,你没补给村民们一文钱。”
朱樉道:
“对,一文钱也没给。”
“粮食,琉璃,金银珠宝,地契之类的东西,也都没有给。”
朱元璋觉得朱樉在耍自己玩。
他懒得跟朱樉废话,已经提起廷杖站起身来。
朱樉道:“儿臣给他们盖了安置房。”
“安置房?”
朱元璋第一次听闻这个名字:“你小子不要说话不清不楚,这是什么?”
朱樉道:
“就是方山码头上的那些坚固楼阁,儿臣称其为小区,安置房,您称呼其为堡垒。”
朱元璋愣住。
“方山码头那些坚固无比的楼阁,是你建的?”
“慢着!”
“你是说,那些坚固至极的堡垒,是那些村民们的新房子?”
见朱樉点头。
朱元璋如遭雷击!
此时此刻,朱元璋呆在那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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