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济稿 第十八章 欲念的种子

罗非的机缘已经到了，洄游罗汉也就变回了邋遢张。

两人在鱼尾峰上已经待了近两个时辰，是时候回去，做自己该做的事了。

数千人手持长刀，沿着盘旋缠绕的小路小跑而上，从高处往下看，像是正在觅食的蜈蚣。

“是破风声，带着杀气……”罗非站起身来，看向通往山小路。

“钓走了玉龙鲤，麻烦可真不少，唐鲺找上门来了，那可是个难缠的主儿。”邋遢张捋了捋胡须。

“唐鲺？虞娘娘曾说过灌愁里有两条鱼，他就是另一条？”

“正是。”邋遢张接着说道：“此时来不及给你说他的事，今日一战，恐怕你我将再无相见之日，我再送你两样东西。”说完手朝着罗非一挥。

归真宝鉴变回原相，一个墨绿色的龟壳贴在罗非胸口，像是盔甲上的护心镜。

湘妃竹制成的钓竿缩成三尺来长，那是一把剑的长度，几日没见它似乎经过了数十年的盘玩儿，表面的胞浆让整根竹子看起来似乎已经玉化了。

罗非伸手握住悬浮在身前的钓竿，一入手它似乎在牵引着自己，罗非顺着它的动向做出刺、劈、撩、挂、云、点、崩、截，八种最基本的剑术动作。

“临阵磨枪，是不是晚了点儿……”趴地虎，阴恻恻的嘲讽声钻进罗非的耳朵里。

“对付你们，不算晚。”罗非看着他身后的那群人反讽道：“你真那么自信，何必拖家带口，扯上乡里乡亲的来壮胆气……”

看着那群拿着刀当不求人骚痒的街坊四邻，罗非嘴上虽那么说，心里却犹豫了，他们是无辜的，我要拿他们练手么，不行，我要真那么做和大嘴鲶父子又有什么区别。

“谁说我需要他们来杀你……”趴地虎随手揪过一个人，一刀砍翻了接着说道：“腰间的葫芦里，是玉龙鲤吧，把它给我，否则死的不止一个。”

那群不明所以的人，成了人质。

罗非看了看身边沉默不语的邋遢张，两人四目相接，相视一笑，达成一致。

能救他们就可以，救他们的是谁，并不重要。

罗非扯下腰间的葫芦，扔给了对面的趴地虎。

趴地虎得意的一笑，一手举起葫芦，一手指着罗非大声喊道：“医治你们的药，就在这葫芦里，杀了这小子，我就把它给你们，要是想抢，我就把它从这鱼尾峰上丢下去。”

那群被求生之念左右的人，早已失去思考的能力，否则稍微想一想就知道自己早已被欺瞒戏耍了不止一次。

邋遢张并未把这群人看在眼里，他朗声道：“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说到底还是一条鱼，根性难改。”

唐鲺踏虚而行，像是悠然散步的闲人，越过那群挥着刀蠢蠢欲动的人，落了下来。

“你这个佛、道莫辨的二流子虽然有趣儿，可就你一个，还是缺点儿意思，酥娘呢？她不来吗？”唐鲺看着眼前的邋遢张，问道。

酥娘是虞娘娘未成仙道时的名字，已经近五百年没人提起过了。

唐鲺身后的人包括大嘴鲶父子呼啦啦的全部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呼喊：“虞娘娘显灵啦！虞娘娘显灵啦……”

数百年来，虞娘娘庙香火鼎盛，可谁也没有见过虞娘娘的真身。

此刻浑身散发着灵光的虞娘娘就在他们眼前。

“唐鲺，你、我还是换个地方吧，凡人的事情，让他们自行解决，若是你我斗起来毁了这大好山河，岂是暴殄天物么。”

“酥娘，还是这么人美心善，好，依你，我们走。”

众人眼前一花，唐鲺、虞娘娘、邋遢张便已没了踪影。

“虞娘娘都说了，我们的事，我们自己解决……”趴地虎恶狠狠的一笑接着用刀指着罗非对身后的人说道：“谁先杀了这小子，我先给谁治病！”

众人得了许诺，挥刀冲了过来。

罗非不愿伤人，手中的钓竿似乎已和他心意相通，带着他循着缝隙在众人间穿插往来，只是撩、挂、以求自保，逼不得已的一点也只是点在刀身上，饶是如此这一点之力也让那人横飞出去撞倒数人。

趴地虎暗自一惊，想不到现在这小子如此了得。

一名衣着艳丽的女子忽然闪到罗非身前，两人鼻尖几乎相触，扑鼻而来的异香、和女性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让他愣了神。

那女子伸手便拉住了罗非的左手手臂，罗非回过神儿来手腕旋转画圆搭在女子胳膊上向回一拉，女子娇呼一声，罗非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右手中的钓竿横置身前架在那名女子的脖子上。

罗非摸不准这女子的意图，在放与不放间犹豫不决。

“臭小子！快放开她！”见丽荼湘豚被罗非抱在怀里，清道夫心里气又恨又妒。

“放开她，我就让你离开。”趴地虎也随声附和，他心里一阵疑惑，丽荼湘豚的身法奇快无比，怎么这么轻易便被这小子给擒住了，心里虽然疑惑，可这个向美人示好的机会他怎么舍得让清道夫一人独占。

“你们让开！不准跟过来，下了山我自会放她离开！”罗非接着轻声对怀中女子说道：“迫不得已，姑娘多有得罪了。”

“快！还不快闪开！”大嘴鲶喊道。

众人散开，给罗非空出了一条下山的路。

这帮人平时狡诈凶狠，今天居然如此守信倒是真让人意外，这女子不知是什么身份，让他们这般顾虑。

“你走吧，刚刚多有得罪。”罗非放开怀中的女子说道。

那女子却突然梨花带雨，跪下拉着罗非的衣服哭诉道：“公子救我！他们非要逼我做他们的压寨夫人，大嘴鲶父子、清道夫、过山鲫商议好了每人一天以示公正，又说谁先擒了公子头一晚便是谁的……”

“是真实禽兽不如……别跪着，快起来，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罗非叹道。

“小女子丽荼湘豚，来自扶桑，本是陪同父亲来贩卖樱花的，不曾想被大嘴鲶父子劫了去，父亲大人也被他们给杀害了……”丽荼湘豚掩面抽泣，接着抽抽噎噎的说道：“公子若不嫌弃，我愿为奴为婢伺候您，只求不要再被他们捉了去……””

罗非心中左右为难，让她自己走被捉住只是早晚的事，带她回去又不知道该怎么安置才好，难倒真让她当丫鬟，算了先带回去再说吧。

“好吧，你先跟我回去，此地不宜久留，其它的事我们改日再细说。”

“多谢公子的大恩大德！”丽荼湘豚双手无名指交叉置于腹前，弯腰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