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济稿 第十一章 她叫殷蝶尾

罗非原本坚定不移的信念被接连几天的一无所获给摧残的所剩无几，他看着满大街被瘙痒折磨的生不如死的人，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救得了他们。

天色渐暗，一天又要过去了，当他垂头丧气的回到俞宅时却发现只小麦穗儿在家，随即问道：“从时呢？这时候了还没回来？”

“罗非，我找到了！我找到了！”他话音未落便听到俞从时在门外喊道。

罗非和小麦穗听到后赶忙从屋里跑了出来，只见浑身湿漉漉的俞从时背后跟着一个同样狼狈的女孩子。

“麦穗儿，你先带殷姑娘去房间找身衣服给她换上，天气凉别再着了风寒。”俞从时接着对罗非说道：“你到书房等我，我换身衣服就来。”

约莫一刻钟后，在书房中坐立不安的罗非等来了俞从时。

“缘分，真是缘分，我转了一天一无所获，走到松江边上散心时看到了跳进江里自尽的殷姑娘，原以为她是受不了身上瘙痒的折磨，询问过后才知道竟是被个薄情郎伤透了心的可怜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真是太好了，你有跟她说起过借发丝的事吗？”

“这个还没来得及讲，看着她生无可恋的样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那该怎么办，要不你先安慰好她，等她心情好些了再问她借？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把我们当成患了失心疯的人，毕竟这事情有点骇人听闻。”

“安慰？我怎么安慰？”

“我不知道还情有可原，曾几何时，你俞少爷家里多少俏丽的小丫鬟，你会不了解女儿家的心思？”

“我……”

俞从时被他这么一呛一时语塞，心中犯难。

自古多情空余恨，这情字缠绵悱恻，个中体会自己也只是由诗词话本中得来，拿什么去安慰这个为情所伤的女孩子。

“少爷，殷姑娘换好衣服了，她要见你。”门外响起了麦穗儿的敲门声。

俞从时一开门便愣住了。

身材窈窕，一袭红裙的小姑娘站在自己面前，俏生生的小脸满是疲惫，眉眼间虽依旧挂着一丝哀怨，却也凭添了几分别样的风采。

“殷……殷姑娘，请……请进……”

俞从时看呆了，说话吞吞吐吐、磕磕巴巴的。

“我叫殷蝶尾，公子们叫我蝶尾就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请受蝶尾一拜……”说完殷蝶尾便跪了下来。

“殷姑娘，哦，不是，蝶尾，别放在心上，你以后能开心的活着便好。”俞从时赶忙将她扶起来。

“蝶尾，有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我想……”

“公子救了我的命，我……我本该……可……”蝶尾红了脸，低下头，两只小手揉搓着腰间的丝带，不知该怎么跟自己的恩人解释。

书房里的气氛忽然变得暧昧又尴尬。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误会，我是想借你几根头发！”俞从时赶忙辩解道。

“啊？头发？”蝶尾抬起头，一抹失落的神情一闪而过。

“你坐下，这件事有点复杂，我慢慢说给你听。”

外面的星光也越发的灿烂，书房里的蜡烛却已燃烧殆尽，事情的来龙去脉在三人的相互补充下总算给蝶尾说了个明白。

“我的命都是公子救的，只要是我能为你做的，我都愿意，有剪刀吗？”

“剪刀没有，刀子倒是有一把。”罗非把腰间的小刀递给了蝶尾。

蝶尾接过小刀，从背后掠过一束长发割了下来，交给了俞从时。

“虞娘娘对罗非说过，需要三十六根搓成鱼线，可针线活儿我们几个都不懂，还是得麻烦你。”俞从时将长发又递给了蝶尾。

“好，交给我吧。”

“时候不早了，麦穗儿已经给你打扫好了房间，你早点休息，明天再做吧。”

“嗯，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帮你做好。”

殷蝶尾回到房间便开始准备着手赶制鱼线，她数出三十六根发丝，苦思一阵后终于想到了该用哪种编法来确保鱼线的长度和衔接处的平滑牢靠。

突然长出的白癣让她浑身瘙痒难耐她几乎无法专注，编错几次后她捏着针刺向自己的指尖，钻心的疼痛霎时间压制了瘙痒，也稳定了心神。

一夜无眠，天快亮时，她握着盘好的鱼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俞从时接过蝶尾手中的鱼线时，看见她左手指尖密密密麻麻的针眼，怜惜之情让他心里一阵酸楚。

看着他五味杂陈的表情，蝶尾笑了，她的笑容沁人心脾，像是花香，让人陶醉，像是酒香。

罗非把鱼线的一端绑在湘妃竹上，又把相思豆钻了孔系在鱼线的另一端，他握着历经千辛万苦集齐的钓竿心中感慨万千。

从时、麦穗儿、蝶尾，三个人都已经开始浑身发痒，这病来得古怪，也不知道我能扛多久，只怕早晚得轮到我。

是夜，罗非迫不及待的拿着归真宝鉴映着月光，随后在一团绿色光芒强与弱的转换间，他消失在三人的视线里。

俞从时和麦穗是见过一次的人，蝶尾却是第一次，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在她眼前凭空消失了，她看着悬浮在空中的归真宝鉴一脸的诧异。

灌愁湖的湖面不见一丝波澜，像是一潭死水，罗非站在岸边挥手扬竿，学者钓鱼人的模样把相思豆抛进湖中，他坐下来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手中钓竿上。

不知过了多久，罗非依旧感觉不到白鱼有吞食相思豆的迹象，高度的精神集中让他身心俱疲，他站了起来伸了伸腰抬头看着皎洁的月色心想再坚持坚持吧，不过片刻间他便觉得再也挺不住了。

罗非从镜花水月中一出来便瘫坐在地上，歇了好一会儿，一抬头却发现俞从时和小麦穗儿正一脸惊愕的表情看着自己，他们俩都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口。

“你……你怎么…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蝶尾缓过神儿来磕磕绊绊的问道。

“我？我只是累了而已……休……”罗非有气无力的答道，等他接过小麦穗儿递过来的镜子看见镜中似乎老了十几岁的自己的时候休息二字便说不完整了，惊恐、疑惑、不知所措，各种各样的感觉交织在一起搅得他的内心一片混乱。

“只是进去两次就让你苍老了这么多，再进去几次岂不是要搭上自己的性命了呀！”看着他意气风发的进去，颤颤巍巍的出来，蝶尾惊奇又担忧。

看来进出这镜花水月是要以加速消耗自己的元气作为代价的，照这样下去只怕还没钓到玉龙鲤，我就未老先衰而死了，到那时即便钓到了拖着一副腐朽的身子骨还能做些什么呢？不行，这样盲目的去钓不是办法，我还是去找渔人多学习些技巧才是万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