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青空梦 第七章 纠结的风风

周四早上，初晨的校园，宁静而美好。教室里学生专心致志，操场上阳光明媚，绿草如茵，微风拂过，悠然自得。海折双手插兜，慢悠悠地散着步。

在梧桐树下，初二五班的张宝宝因为父母吵架而感到内心压抑，孤独地坐在地上，双膝弯曲，整个头深深埋进双臂之中，微声哽咽。

海折故意走过去，没有搭讪，就只是躺在草地上陪伴着她。等过了好一会儿，宝宝的情绪逐渐好转，抬起了头，惺忪的大圆眼显得楚楚可怜，呆呆地打量这个陌生人，顺着海折的大长腿，两人目目相对。

这时，一只白色鸽子从树梢上飞下来落在海折的肩膀上，竟然开口说话，“嗨，早安！”她激动地问海折，“这怎么做到的呀？”，又对着鸽子说，“你又不是鹦鹉，怎么..会说话？”鸽子没搭理她，飞走了。宝宝望着消失在远空的鸽子，跳着挥手说再见。海折看着这个悲喜无常的女生，不禁笑了起来。

宝宝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他问，你在笑什么？，海折没有回复，空空的手一反转，一朵深蓝色的小花出现在他的手心。

“这个是什么？”宝宝好奇地问。

“翠蝶花”，海折看着花，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看完后，海折送给她，她接过来，轻轻地将它压进自己的书中。

宝宝突然开口，“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乐意为您效劳，亲爱的公主殿下。”海折面露微笑地说。

宝宝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我想吃KFC。”

海折有些犹豫，“现在？”

“对呀！”宝宝开心地点了点头。

海折疑惑，“附近哪有？”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哦。谢谢你啦，跟我来吧！”说着便拉海折的手，一起走向停车棚。

还不知道对方姓名的两人，也不知道对方有何企图，但就这样像一对恋人一样，海折骑车，宝宝在后尾座抱着他，倚着休息。“铃铃铃”，第二堂的下课铃才响起，他们的单车就已骑出校门口。

今天不用做广播体操，迎来了最长的课间休息时间，25分钟。有学生拿了篮球，就往球场飞奔，生怕被抢了位置；有学生补一个回笼觉，又趴着睡了起来；学霸则逮着下课的老师不放，继续追问问题。教学楼下，靠近篮球场附近的草地休息区，微生和百事通正在密谈。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百晓堂。百事通翻了翻密密麻麻的群记录，将大家收集而来的海折近况一字不漏地汇报给微生听。资料并不是100%齐全，因为有些时候，海折根本就没来上课，没人知道他去哪里。

微生发现这段时间与海折有交集的女生太多了，实打实的多情公子。周通补充道，今天早上有人看见海折跟初二五班的张宝宝在草地上聊天，还一起骑单车出校门，盲猜他俩出去开房了。

微生提醒，这事，你可别瞎传。

周通自信地说，“放心！百晓堂条规之一，只提供真情报。”

微生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不管真假都别散出去。要是这事被女方家长知道了，导致学校声誉受损，你说...级长会怎么安排你？”周通打断，“别急呀，我还没说完，百晓堂条规之一，做事潜行，不树立敌人。一旦不稳定因素出现，需付出加倍的艰辛去解决麻烦，而且永远都想象不到敌人的心狠与狡猾。宁愿少说一句话，也不要多一个敌人导致多一份担忧。所以，百晓堂做事从不让敌人发现自己的存在。”

“你们有多少个条规？”微生问道。

“暂时就2条。”周通耐人寻味地反问，“你那么关心海折，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微生好意提醒，“我再给你补一条：少探听顾客底细。”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节节课在铃声后开始，又在铃声后结束，并不断重复着。铃声像是校园生活的定时器，提醒着大家按时做事。当最后一声下课铃响起，学生们也放松了下来，笑声和说话声逐渐充斥整个教室。他们走出教室，踏上回家的路途，带着对未来的期待，继续前行。

轮到风风和一羽值日，一羽打扫一二组，风风负责三四组。

风风慢吞吞地扫着地，显得心事重重。

“海折...去哪里了？”

每天上课前，风风都会故意将身子侧后偷瞟一眼，因为不知道神出鬼没的海折是否还会出现，他多么希望海折能看自己一眼。

“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风风就被这个超脱世俗的艺术生所吸引，虽然听了很多关于海折花心的传言，但是始终都对他抱有期望。

等一羽扫完，将桌上的椅子全部放下去，风风却连三组的一半都还没搞定。当一羽提出要帮忙时，风风立马拒绝。一羽想等他扫完一起回去，风风却警告他赶紧走，别在这碍事。

等一羽走后，风风似乎想到什么，立马精神起来，风驰电掣间，三两下地就把地扫完了，只留下海折这边未打扫。打了盆水，拿条毛巾，浸湿拧干。仔仔细细，认真认真地擦拭海折的桌面和桌腿。日常值日是不需要拖地的，但风风却拿着个拖把，猛搓海折的桌位。

当桌子很干净的时候，会不会就回来上课呢？

折腾了一番后，也还不愿离去。

趴在桌子上，感受着那人曾经的温度。

时针一分一秒地拨动，风风觉得一刻都是宝。

希望时光放慢步伐，走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顿时间灵光一闪，偷偷地用手往桌斗里探了探。

随意挥扫，却没发现东西。

奇怪！

奇怪！！

奇怪！！！

他那么优秀，应该有不少女生给他写表白情书才对。

信被人拿走了吗？

还是大家觉得他花心呢？

他真的是那样的人吗？

就在他正打算要伸回手时，在角落里摸到了一团小纸。

把它折开，看到上面写着，

“你也喜欢我？”

顿时，风风呼吸急促，脸上泛了红。他将纸放了回去，回到自己座位，背起书包就走，生怕被人发现。走出教室门口还没几步路，又折返回去，将纸条偷偷地拿走，藏进书包的隐藏袋，美滋滋地抱着书包鬼鬼祟祟地离开了。

回家后，关上房门，上了锁。

在幽暗的房间里，打开小台灯，拿出那张小纸条，仔细地观摩。

人长得帅，字也写得这么有个性！

突发奇想地给海折写未署名的交友信，苦思冥想地熬了半宿。文采不佳，满篇文字并不能如实表达风风深厚的情谊，但以他的才华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彻夜难眠，醒来后，兴奋的神经还在持续地刺激着大脑，困意全无。同样的，紧张的情绪不停地干扰他吸收老师传递的知识，无法认真听讲。

经过一天漫长而煎熬的等待，无畏的勇气也被耗光了。但犹豫再三，风风还是偷偷地将交友信放进海折桌兜最深处。

回家的路上，各种念头不停地在脑海里碰撞。

他看到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万一他识破我的字迹怎么办？

万一被其他同学发现怎么办？

万一他拒绝我了怎么办？

万一在一起了，被同学笑话怎么办？

...

恐慌的心在荆棘处逃窜，渐行渐伤。

恍惚间进入梦乡，梦里没有被同学发现的尴尬之色，而是海折向自己表白的羞涩之爱。

醒来，不知是惊吓，还是惊喜。

风风只是想和海折做最单纯，最要好，最普通的朋友。

所以，在摇摆不定中还是做出了“放弃”的决定。

快速洗漱，匆匆出门。没吃早餐，心却堵得慌，好像被东西搁住，下不去。肚子咕噜咕噜地叫，却没有饥饿感。走出大门，眼看着路，心想着事。

一生可能接触到很多很多跟我一样的同龄人。

20+50+50+40+60+40+40+30+30+50+100+10+10+20+50=600人，不算街边看到的陌生人，总数也不过千。

但就算基数扩大到10万人，我想你仍然是那唯一一个，最值得我靠近的人。

只一眼就知道，你是我心中的完美朋友。

这种感觉很美好，但无法靠近很残酷。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你做简单朋友，去你家玩，一起吃饭，一起登山，一起游泳，一起学习，一起打球，一起逛街，一起互换礼物……

可惜，我始终不敢迈出那一步，跟你聊天的胆量都没有。从周通那里拿到QQ，你同意我加你的那晚，我兴奋得整晚都睡不着。你向我打招呼，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怕说什么都不够好。所以一直在想，想到凌晨，知道该怎么回复的时候，却害怕会吵着你休息而未说。第二天醒来，想发的时候觉得太刻意，怕你看出端倪。

所以，我一直按兵不动。

是我的胆子太小了吗？在害怕什么？

是怕因为你拒绝而难过，还是怕往后不知如何跟你相处而痛苦。

我一直在控制自己的表达欲，也希望自己能控制住自己。

真怕有一天，就连当陌生人都觉得尴尬。

似乎每次遇到问题，我的第一选择都是：逃避。

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痛苦藏在心里，遗憾留给未来。

没谁能帮我，也没谁能懂我，这是我此生面临最大、最荒唐的镜像！

熟悉的道路，熟悉的路人，进校入停车棚，回走过花坛到教学楼。上三楼，过两个教室，就是高一九班。班里只有几名内宿生在聚精会神地看书，风风偷偷走到海折座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拿回交友信，塞进了还未开讲的必修二课本。

第二节下课后，风风奇迹般地看见海折出现在座位。此时，他正翻看《红与黑》。风风鼓起勇气过去，却被世欢捷足先登，开聊起来。过去找海折的学生越来越多，风风觉得去了也无用，心想着快点打上课铃。

第三节是最喜欢的物理课。风风却没有丝毫耐心，只想着快点下课。正如物理学的相对论所言，越是受折磨，时间过得越慢，现实世界的一秒都足够风风跑百米。等下课铃响，却发现还是有许多该死的学生跑过去，海折甚至还搭着他们的肩膀，显得异常亲密。

要是...我把信送出去，会不会迎来不一样的结局？

兴许更差呢。

唉，算了。

不想了，不想了，不想了吧。

风风趴在桌子上，陷入了自我世界，世界里一片混沌。

最后一堂是最没有听讲价值的历史课，海折离开了教室。微生跟了上去，从后面问了一句，“你不喜欢她了吗？”

海折先是一愣，立马转移话题，“等会儿。我手机没电了，要发条短信回去，借用一下呗。”

微生解开密码，将手机递过去。

海折捣鼓了一小会儿，笑着说谢谢，将手机还给微生，而且是正对着发完短信的界面，表明自己说的是实话。

海折问道，“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微生反问，“你是不是不喜欢英语老师了？”

海折笑道，“你是不是会错意了？”

微生随即陷入思考，海折听的课看似有随机性，最初有七成是英语老师的课，后来就不去了。不是喜欢，难不成是别的缘故。

海折无心拿此事开玩笑，于是默默道出实情，“一开始见她，有点像我已故的妈妈。后来，多听了几门课，发现她并没有我母亲的神韵。”

话到此处，他骤然转变语气，“再后来，看到了一个我喜欢的女孩子，你猜是谁？”

微生立马回答，“张静琼！”

海折顿时吃了一惊，随后朝微生竖起拇指，笑着说，你能看到几点我喜欢她？

微生似回想，食指在拇指肚里转圈，明面1点，暗线2点。

可惜，你还漏了一点。不过要是你当时在现场，应该也能看到。海折边说边从口袋掏出怀表，轻轻一按，表内复杂的机械结构呈现在眼前。看着这个可以精确到0.1秒的怀表，微生脸上顿时有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海折大喜，“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微生！”

海折的所作所为总是会故意释放谜题信号，一直期待有人能看透他的内心。不然，这世界就不好玩了！

微生耐人寻味地说着，“要不这次换我出题，你猜猜..我喜欢谁？”

“这问题很难吗？”海折问。

“不难吗？”微生反问。

“你如今喜欢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让你喜欢我。”海折自信地说道。

“呵呵呵，你可以试试！”微生被他风趣的话逗乐了，笑个不停。

海折走后，微生翻看手机已发短信，内容如下：

刚才手机没电了，

我向同学借手机发你短信。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

阿夜

你中午不用等我吃饭，

鸽子记得喂就行。

另外，

留一点晚饭给我，

邻居家的坡姐约我去寻宝，

一时半会儿回不去。

看着这段有点摸不着边际的话，微生并没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