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太阳升起之时 第五章 骚乱

H市东城区有一个小商品市场，里面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物件，像是陆地游泳机、脚踏飞机、折叠娃娃等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这里找不到的商品。

“老板，这个多少钱？”

许严从摊上拿起一个玩具枪，仔细端详，看形状应该是仿的国外格洛克半自动手枪，他扣动扳机，枪里发出“biubiubiu”的声响，枪孔处甚至还闪烁五颜六色的光。

“20。”

看摊的是个中年妇女，有些发福，碗口粗的手腕上带着一条翠绿的手镯，脖子上还挂着条金链子。她拿着手机不知刷的什么视频，正咯咯咯笑个不停，只是瞥了一眼许严便又看起手机。

“这个呢？”

许严又拿起一个手榴弹模样的玩具，在手上掂了掂，很轻，应该是塑料做的。

“10块，买3送一。”

“好的，那给我拿8个手榴弹，两把手枪。”

“总共40，这是二维码。要袋子吗，袋子5毛一个”

“要的，总共40.5，付过了啊，老板娘”

许严拿出手机给老板娘展示了付款记录，拿着老板娘丢过来的黑色塑料袋开始装起货物。

“小伙子你这是要去抢银行啊”

中年妇女开玩笑，说道，

“没有，买给家里孩子玩儿”

许严也应付着笑着回答，拎着塑料袋和老板娘道别。

“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让许严有些呼吸困难，他扶着墙艰难地喘着气，看着手中殷红的鲜血，许严苦笑，大概自己差不多了，他下意识去摸上衣口袋，发现里面是空的，这才想起刚刚在巷中已经把最后一根烟抽完了。

“叮~”

许严打开手机，是王兴发来的消息：

“严哥，我已就位。”

数小时前，他和王兴约定分别在H市的两个车站制造骚乱，以阻止所有驶出H市的列车运行，防止邓常平坐高铁离开。只不过这只是他告诉王兴的计划的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他没说，因为后半部分能够执行的前提是他们还活着，许严并不这么想。

看着手机上的信息，许严有些愧疚，邓常平回窝窝村是他的猜测，真实情况如何他并不清楚。或许他现在在城市的某个地方，或许他和张大伟一样已经遇难，但无论如何，他失联了，而自己利用了这一点让绝望的王兴跟着自己干，也许连死后都没落个好名声。不过都无所谓了，做完这件事到下面再跟兄弟认个错。

手机屏幕突然暗了下来，是电量低于20%自动进入低功耗状态，许严这才想起昨晚睡前忘记给手机充电了。他退出聊天窗口，在关闭手机的前一秒，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屏幕的背景画面上，那是一张许多年以前拍的全家福。照片上父亲的头发还很茂密，母亲的脸上也没有一丝皱纹，他们的笑容有些僵硬，父亲的左手和母亲的右手一起按着一个孩童，孩童在中间哭的很伤心，手里握着一根大黄的尾巴，可怜的大黄狗趴在地上皱着眉头看着他的小主人，不知道他为何要紧紧握着自己的尾巴不撒手。许严情不自禁地笑了，眼角有些湿润，打开通讯录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放弃联系父母。不能尽孝已经很对不起父母了，不能再让他们为自己担惊受怕。

制造混乱，无论真假，都是犯罪，被警察当场击毙也完全有可能，但这对本就是将死之人的许严来说，压力反而小了许多。他走出大楼幽暗的地下室，天已完全黑了，四周灯红酒绿。”H市东站”，一个巨大的标牌矗立在马路对面的一座椭圆型建筑之上，那是H市两大高铁站之一。他穿过人行横道线走向车站入口，在就要离开路边摄像头监控范围时，他故意朝它笑了笑。

东站的人流量无论何时都很多，形色匆匆的人们拎着各式各样的行李进进出出，整个高铁站仿佛一个巨大的流水线，人们就像机器履带上的物件，整齐有序地有条不紊地运行着。

路过商店的时候许严买了2包烟，他觉得2包应该够了，这辈子大概抽不完。完成安检后，他选择坐在3号厅，这里是往反偏远的西北地区的候车室，人流量相对较少，他看了眼时间，19点12分，接下来，只要等到约定的19点30分，“围城”计划便开始实施。

许严右手拿着手机，胡乱地翻着新闻，另一只手拎着那个可能让自己和王兴都万劫不复的塑料袋。都到这个时候了，自己竟然犹豫了，许严深吸一口气，狠狠地掐了下自己的大腿。

突然，不远处的人群开始出现骚动，人们纷纷围了上去，许严瞥了一眼，人群已经形成一堵墙，什么也看不见。

不一会，站内传来广播，“尊敬的旅客，你们好，因站内有人突然昏迷，请有从医经验的旅客到2号候车厅帮忙，其他旅客请勿围观，以免影响救援工作。”

人墙被赶来的保安驱散，许严发现倒地的是一个耄耋老人，他眉头紧皱，面色通红，呼吸急促，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看起来情况不容乐观。

过了一会，还是没有人过来，广播又重复了一遍，但这次播音员的声音能感觉出明显的焦急。

“尊敬的旅客，你们好，因站内有人突然昏迷，请有从医经验的旅客到2号候车厅帮忙，其他旅客请勿围观，以免影响救援工作。”

“让一让，让一让，我是医生，请让一让。”

一个中年男人，左手拎着行李箱，右手高高举着一个小本本，朝2号候车厅跑去，保安见状立马为他开出一条道，他手上拿的应该是行医执照。

“是急性冠心病发作，患者心脏跳动每分钟超过150下，随时都有停跳的风险。”

中年男人放下老人的手，从行李箱翻出一个药瓶，倒了几粒药丸放入老人舌头下。

“有医务室吗？”

“有，有”

一旁穿着制服的女员工连忙点头，她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来，搭把手，我们抬他去医务室，注意轻点，120来之前我要做一些应急处理。”

中年男人招呼一旁的保安，众人手忙脚乱，抬着老人消失在写着“游客止步”的门后。

这场意外并没有引起多久的混乱，车站很快又恢复了秩序。许严死死地盯着手机上的时间，还有五分钟。

“叮铃~”

手机屏幕上弹出一则消息，

“震惊！H市东城区发生一起恶意伤人事件，多名见义勇为者受伤，目前嫌疑人已被警方控制，案件还在进一步调查。”

许严不耐烦地将消息划走，可紧接着消息像雨后春笋般，一条接着一条不断弹出，

“震惊！H市西城区发生命案，男主人在家中将妻儿全部杀害，并企图吃掉。”

“震惊！H市南城区一位已经去世的老人竟然活了过来，原因竟是。。。”

“震惊！H市北城区一男子从10楼跳下只剩半截身子竟然仍然在爬，现场视屏请点击进入观看。”

情况比许严预想的还要糟，他以为这种海外病毒肯定是从港口传播进来的，感染的应该都是港口的工人，只要迫使H市封城，然后再慢慢找出感染者即可。现在的情况明显是病毒已经在H市大规模传播，并且开始进入爆发期。

现在警方有限的资源不应该也不能放在那些骚乱上，而是。。。

“围城计划提前开始”

许严发了条短信给王兴，随后打开拨号盘，拨打了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