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伯龙根之歌 第六章 史蒂芬的自信

但史蒂芬并不担心自己会遇上这样的问题，因为他发现，法术模型的结构，很大程度上都由建筑业、雕刻业里常见的几何图形变形、组合而成。

当然，较为简单的学徒级魔法的模型结构主要是平面图形，正式魔法至少都是复杂的立体结构。

这就意味着，从事相关工作，日常能接触到这些看似复杂，实则饱含美感的图形的他在理解掌握法术模型方面有着不小的优势——

尤其是在他和汉斯·维滕大师，那个可爱的老头混熟了之后，雕刻家协会的图书馆对他敞开，让他能如饥似渴地汲取着知识，汲取着可以换取力量的知识。

数理，几何，博物，人体解剖……

看在史蒂芬经常帮他“义务劳动”的份上，汉斯·维滕甚至还偶尔在几何领域对他指点一二。

在大师深入浅出地教导下，史蒂芬学会了很多东西，比如“抛物线的准线确定”，“椭圆焦点的偏移”……

——这也是他不太愿意换工作的原因——不然他就没多少理由常来找维滕大师了。

在史蒂芬练习很多学徒级魔法时，这些技巧很快就得到了应用，他很快就明白了，学徒级魔法“失控领域”的那个椭圆结构，原来是用来控制、调整法术影响范围的，而“阿瑞斯的小火苗”的那个四边形与三角形组合的结构，原来是用来聚焦精神力的……

这样的认识让他在施法与控制时不由得自信与熟练了几分，然后……

失控的力场就让桌上的圣盏倾倒，差点引燃了史蒂芬唯一的那件外套……

史蒂芬叹了一口气，从回忆中脱离，他坐到实验桌前，翻开那本在他心目中和魔法笔记一样象征着力量的《几何原本》，回忆着早已强行记忆得滚瓜烂熟的法术结构，拿起放在一旁的草稿纸开始了今日份的学习。

“解析‘酸液溅射’中抛物线的应用”，他工工整整地写下这样一个标题，沉迷进几何的世界。

史蒂芬一直有这样严谨的习惯，做好笔记方便整理、复习，即使是还不会读写的那会，他也坚持用那些平民自创的符号，记账，写日记……

“以精神力引燃硫磺，吸取环境中的水元素形成酸液，以精神力包裹酸液，于五个呼吸间抛射而出。

攻击五至十米内的目标，抛射仰角应为七至二十一度，攻击十米至二十五米内的目标，仰角应为二十一度至四十五度，目标距离超过二十五米，魔法学徒水准的精神力强度已无法支撑精确定位落点……”

绘制了两三幅草图，列了很多行算式后，史蒂芬略加思索，在一张已经铺上了一半字母的棕苇纸上写下一行笔记。

视线上移，可以看见一个个字母整齐排列，“学徒级魔法‘阿瑞斯的小火苗’”、“学徒级魔法‘法师之手’”，还有“学徒级魔法‘繁星之眼’”……

他放下手中的笔，闭上眼睛，双手在空中虚划，他在模拟法术模型的构建，一道道带着玄奥气息的痕迹在空气中成型，又因为没有精神力的后续注入而缓缓消散。

史蒂芬叹了一口气，深感自己精神力的匮乏：他最多只能一次性不停止地施放八个学徒级魔法，精神力便会由饱满变为干涸，继续尝试只会出现头痛、幻觉等精神力消耗过度的并发症。

而魔法与魔法间的施法缓冲也有不短的七至八秒，都只能算堪堪达到了中级魔法学徒的及格线。

不过他很快抛下烦恼，振作了起来：自己还年轻，有份可以糊口的工作，虽然天赋不算出众，但只要肯努力，一切困难都可以克服！

只要小心教廷……

史蒂芬忽然又想起了这个横挡在他追求魔法道路上的最大阻碍，不由得心中一黯。

她，那位善良而美丽的女巫，魔法笔记的原主人，就死在教廷手里……

她是在“盗掘坟墓亵渎尸骸”的时候被教廷抓住的，在凯旋广场上被当众处以火刑。

可笑与诡异的是，教廷资助的雕刻家们解剖尸体研究肌肉结构又完全被允许，甚至被提倡——“因为这能更好地创作，更好地取悦主”。

史蒂芬脊背一凉，差点又战栗了起来。

呼……还是小心小心再小心吧……

他不是没有想过是否可以把万恶的教廷驱除，但这显然是一个近乎不可能的妄想。

数十位居于世界力量顶端的圣恩牧师、史诗骑士便是他们自傲的资本。

而他只是一个连正式法师位阶都没有的魔法学徒，一位正式牧师、正式骑士就能要了他的命。

至于和教廷共存的贵族们，他虽然无法深入了解，虽然也在艺术家协会里听到过一些“主的归主，国王的归国王”的抱怨，但他明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人们表面上的虔诚还是不会马虎的。

这些都是史蒂芬在为了学习魔法而大量阅读之后才开始思考的，他不由得感激起自己做出的学习文字的决定，感激起她来。

唉……要是……

实力，还是实力！

他甩了甩头，深呼吸，把繁星般的想法驱逐出脑海，然后盘腿坐到地上，准备冥想。

他把呼吸保持在一个悠长、平缓的节奏上，将脑海放空，引动着精神力向四周发散，再缓缓收回，再发散，再收回，直到抵达一种近乎空灵空白的状态。

这是魔法笔记里记载的“地水火风四元素冥想法”的操作，在史蒂芬模模糊糊的精神力预感中，他的身边乃至整个世界都不同于眼睛所见，而是充斥着厚重沉稳、爆裂勃发、飘逸轻柔还有连绵细腻的四种力量。

史蒂芬将精神力向不同的力量蔓延，在激起反弹的同时，也在缓缓淬炼着自身。

这就是最基础学徒级冥想法的功效——增强精神力、锤炼灵魂。

悠远空灵的状态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摆在桌上的水时计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清晨六点半了。

史蒂芬收束好精神力，睁开眼睛，缓缓站了起来，活动着有些僵硬的四肢。

刚冥想完精神不错的他心情也不错，从墙上取下灯盏，爬出了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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