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与我的殆尽 贰：清晨

夜色好像逐渐褪去了黑暗，逐渐有朦胧的光亮蔓延，戈霖很难再睡的舒坦了。

他还是脱去了衣物，只剩下白色的睡袍。躺在松软的床上，他闭上眼尝试让思维远离自己，它就像高处落下的皮球，弹啊弹，等到它终于要落定了，猛地冲来一人儿就给它踢走，它顺着斜坡，一边滚着一边弹着，更精神了。

总觉得这事儿有蹊跷。他这么想着，平白无故的会有三匹佩有缰绳的马跑出，其中一匹无论体态还是毛色都趋于上成，如果是偷马贼，那倒也能理解，可为何偏偏带上两匹没那么出色的马呢？按理说有能力进入上成马棚的人不会再费力的跑到普通马棚里挑这两匹出来，且不顺着来时的路走，而是径直来到了我屋能探视到的地方...越想这事儿越让人毛骨悚然，他也怀疑过是否是那俩巡夜人所为，但无论他们的肢体还是形色都不像是做了这档子亏心事儿的人，再绕回之前的逻辑，他俩哪怕真的是想偷马这也说不通，自己已经看到了他们的面貌，领头的是工龄较久的老托马斯，后头儿跟着的是他的侄子韦斯利，虽比不上老托马斯但是也干了蛮长时间...

坏了。他心头一惊，支起身儿，跟迎面射来的阳光撞了个满怀。

“睡个屁！”

过了许久，戈牧和他的妻子戈李娅起了床，老爷子换好了行装替妻子系起了束腰。

“总觉得昨晚睡得不踏实。”戈牧打了个哈欠，带着略微的沙哑的音调讲着，双手仍然在试图用束腰勒紧妻子那不紧实的体态。

“哎，是啊，总觉得屋子外面儿有响动，估摸着那帮巡逻的又...嘶，嘿，慢点儿！慢点儿！”

老爷子咯咯地笑着，缓缓地卸了力，对着妻子打趣道：“只有怕疼还是和年轻时一个样儿。”李娅回头就冲着他的胸脯重锤了一下，又没好气的别过头催促他温和又快些完事儿。

二人的卧室处于二楼的里屋，窗朝西，而戈霖的房间在一楼大门右手边的第二间，朝东，正好面向平时放马的草场，整个房屋是木质结构，横梁暴露在天花板，大约一二百平上下，过去戈家人住在这儿时更是简陋，不到六十平要蜗居六七人，直到戈牧的爷爷那一代开始家底殷实，托人修建了现在这种格局的大木屋，长方向，坐北朝南，一楼是客用和公共区域，算上锅炉房、灶房等功能性房间大概有七间，二楼则是主人活动区域，包括储藏室也只有四间。在戈夫妇起床前，早有两位佣人推门走入了主人木房之中，年龄较大的裹着黑白头巾好似那修女一样的臃肿女人是莉莉，她服侍了戈家两代人；年龄轻的则是新雇的女佣名为麦子，无姓，因为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孤儿。麦子与她的穿搭别无二致，只是修长的黑长裙更衬出她可人的青春，脸上布着的点点雀斑也证明了。

“麦子小姐，今天可莫要将饭食烹的像上次那般难以下咽，我嘱咐过你了。”

“是的，女士，我从小都是靠乞讨要食，不太懂得炖菜的要领...”

“上次的教训够你学了，行了忙去吧。”麦子便不再说话，双手扶于小肚，上半身微倾，视线落于地面，随着莉莉一起前往了灶房。

麦子的衣服还不够保暖，但是灶房运作后散发的热量让她觉得好些了，在摆放餐具时偷偷地瞥向莉莉，她正背对着麦子用木勺搅动着锅内，麦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女士，昨晚你听见什么动静了吗？”

“没啊，发生了什么事吗？哦哈雷亚，我睡的真死。”

信仰着没有用的神，若这哈雷亚真的心善，又怎会让我的生命如此不堪？麦子咬了咬后槽牙，多少对于莉莉的口头禅有些不满，但她并未表露，继续说道：“我听见了...一阵嘈杂声。”

“哦？是巡夜人那帮流氓发出的吧。”莉莉满不在乎的继续翻搅着锅里。

“我若没有听错，应是一些人的谈话声。”莉莉微微的抬起头。

“看来他们还是不懂得怎么在半夜安静的巡逻。”

“有男人......也有女人。”

“嗯...”莉莉的手有那么一刻停止了搅动，虽背对着麦子但眼睛仍然不自觉的想瞥向麦子那儿，虽然她很快地恢复了平静，但仍然被麦子察觉到了些许异样，她只是淡淡的问道：“那谈论的内容呢，小姐？”

麦子看了看莉莉，又俯下身整理起餐具，摇了摇头道：“嗯，我应该，没有听清楚女士，很抱歉，但我估计应是老托马斯又和他的妻子争吵起来了。”

这小妖精！莉莉觉得自己好像被拿捏了，但她还是表现的蛮不在乎，仔细一想，这女孩儿发起这场提问的目的虽不单纯，但是能明显感觉到她并没有掌握到什么关键的信息，她也许听到了那段谈话且并没有听清，但出生是孤儿的她早就练就了敏感，她觉察出不是平常巡夜人的声音，更何况这个时间段哪怕是巡夜人的妻子也该入眠，于是走出自己的房间想看看其他屋子里的佣人是否还在自己的屋内来证明自己的那该死的感觉。哼，可惜还是太嫩了，哪怕她知道是我了也不会觉察出更多，但这样仍是危险的，约尔，你认为呢？

月光并未穿透黑云时，约尔藏在难以被发现的阴暗角落处，窥探着什么。

他也只是看着，在他们之外看着他们。直到他所窥视的方向再无动静后，他便去往了女佣房。

此时，莉莉思考着，一时间沉默覆盖了两人，直到戈牧终于勒紧了她妻子的身材欺骗带后二人共同走入餐厅后得到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