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笔生花 第五十二章 分离焦虑

关山万里恨难销，铁马金鞭出塞遥。

几日后，支援雁门关的大军整装待发，太子令李锋将军掌帅印，林思婉领先锋营紧随斥候，十万大军兵分东、西、中三路向雁门关急行军，欲对雁门关外盘旋的匈奴大军围而歼之。

顾锐在河套地区的捷报，像是百灵鸟一样飞遍了军营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名将士脸上都显示着对胜利的喜悦和渴望。

整齐划一，蜿蜒绵长的的行军队伍好似盘踞在北境的沉睡巨龙，终于开始亮出他锋利的爪牙，他将再次为守护北境拼死一战。

方景儒静静的站在送行的人群中，眼神一直追随着那个身披银甲的纤细身影，她背后的龙纹刀鞘映着阳光，晕染出一抹不可思议的金黄，一闪一闪刺地他的眼眶发酸。

这几日，他脑中经常闪现九州城外林思婉浑身是血被人刀枪相向的模样，梦魇一样的魔咒挥之不去，让他彻夜难眠。

于是，夜里他干脆在林思婉营帐内打地铺，睡不着就起身整理兵法书籍，研究兵力布局图，在她要随身携带的行军图上细细批注上匈奴军队兵力分布、特点以及自己的构想，这样的专注让他得以摆脱内心的焦虑。

接连几日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才钻进被窝，无比眷恋地看着安然入睡的林思婉，直到眼皮打架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随着李将军一声令下，威武大军应声出发，马背上的林思婉蓦然回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翩翩君子，此刻他满眼的不舍和担忧，让她的心里又暖又疼。

她笑着朝他招了招手，然后仰着下巴，用手拍了拍龙纹刀鞘，是在告别，也是在许诺。

相信我！等我凯旋！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直到大军消失在视野中，太子众人都纷纷离开了，方景儒还是一动不动地伫立着，他觉得她还没走远，他还想送一送，万一她还能看见自己，心里定然是欢喜的。

东都皇城，北境的捷报也送到了皇帝手中，齐桓乐得合不拢嘴，多少年了，在蛮横匈奴铁骑下委曲求全的大齐，终于迎来了扬眉吐气的日子，甚至还能夺回河套地区，这次大快人心的胜利让他觉得全身上下都轻快了不少。

有人欢喜有人愁，当柳辰舞把捷报的传信呈给襄王齐谦，他本就阴冷的脸色更沉三分，顾锐是何许人也，之前从未听闻太子身边有如此人物。

不过无所谓了，樊鹏已经按计划在行动了，还有当初许诺给匈奴使者的军情也该着手了，这可不是他自己要走到通敌这一步的，都是太子众人逼的，是这不公道的命运逼的。

“你再去兵部樊勇那里，问一下他弟弟的进展，最好让那位无声无息地病死在北边…”襄王吩咐亲卫，成王败寇，他不容许有丝毫闪失。

大军开拔后，方景儒陪着太子继续深挖樊鹏的罪证，自从罗将军下令收押樊鹏后，他的副将为表忠诚，简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副将不仅亲自带人将樊鹏与其兄长兵部侍郎樊勇的密信给搜了出来，还把这些年来樊鹏亏空军饷，任人唯亲的罪证也罗列出来，还拱手送上了樊鹏在北境军内的党羽名单。

这样高度的自主配合度，让太子很是欣慰，看在副将也是明珠暗投，情有可原，对其从轻处罚，只是罚俸两年。

可是方景儒确觉得无趣的很，本想醉心工作，但是樊鹏的副将做的太好太细了，证据这么确凿，搞得他提审樊鹏都提不起兴趣。

这几天，太子的日子简直鸡飞狗跳，自从林思婉出征，方景儒的魂魄好像都跟着飞走了，整个人展现出严重的分离焦虑，刻板地天一亮就来太子大帐报道，询问军情，拉着太子研究北境战况，甚至还提出要再次为太子解读《孙子兵法》，太子每天醒来想到他追着自己讲学的样子真是头疼，这是他生命不能承受之重，赶紧拉着荣飞商量怎么给小方大人找点事做。

“方大人，我这里还有个重任！”太子故作高深叫来方景儒。

“殿下请吩咐。”方景儒拱手，他确实太需要任务了，最好是费心费神的，不然他每时每刻都在担心林思婉，每次看到战马都忍不住冲动想要策马北上去寻她。

“孤觉得樊鹏肯定还有其他阴谋，你去审一审，还有投毒之事目前还没明朗，你去查清楚是东都哪位高人想要孤的命…”太子一脸严肃地吩咐着，这些都是要抽丝拨茧顺藤摸瓜的事情，很费时间和精力，自己肯定能清静好一段时间。

接下来的几天，太子果然没有再见几次方景儒，属实觉得舒心，但时间久了，听说方景儒废寝忘食，他又有点不放心，毕竟这人状态确实不怎么稳定，闲时望妻石，忙时不要命。

牢里精神崩溃的樊鹏对方景儒这种熬鹰式审讯彻底弄疯了，扯着破嗓子吼：“方大人啊，你放过我，你放过你自己吧，我该说的都说了呀。”

“我没有什么审讯经验，还是多审几次比较保险，你再回忆回忆，还有什么没交代的？”方景儒十分耐心，夫人在前线杀敌，他也要清理掉后方的暗箭。

樊鹏听他这么说，仅剩的理智也崩坏了，他开始喃喃自语，还有什么还有什么呢？兄长是襄王的人，兄长说襄王一定会赢得皇位的，为什么呢？他说太子会死在边境，为什么会死在边境呢？除了下毒还有一步暗器，好像好像是匈奴，对，是匈奴！

一旁审讯的人看到樊鹏疯癫的样子，对他的疯言疯语不以为然，但是方景儒却一字一句都听进去了，他觉得有点奇怪，但是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夜深人静，方景儒走路回大帐的时候，抬头看一片漆黑的夜色，忽然灵光一现，难道这步匈奴暗棋就埋在北境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