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笔生花 第四十五章 大道不孤

临济郊区的林间小路上，一辆马车慢悠悠地前进，车内睿王齐琪正闲散地靠着车窗，饶有兴致地欣赏沿途山林秀丽，凌霜安静地煮茶沏茶，齐琪看着美人在侧，闻着茶香四溢，感叹自由真好。

“王爷，我们这是去哪里呀？”自从军粮沉船后，王爷已经变成众矢之的，凌霜的神经一直紧绷着。

“游山玩水啊。”齐琪眼角眉梢都带着笑。

“这样好吗？”现在局势这么紧张，王爷居然还有这个闲情逸致。

“怎么不好，粮也没了，无事一身轻啊。”睿王悠哉地端起一杯茶，“让车夫往南走吧，听说扬州不错。”

“可是，王爷....”凌霜还想劝他找个安全的地方，话还没出口，齐琪把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唇畔，柔声威胁，“再说废话，我就要罚你了.......”她浑身战栗，不再言语。

齐琪笑眯眯地看着被逗得面色潮红的凌霜，忽然玩心大起，故作深沉道：“沉船之后，父皇下令捉拿我和柳若依回东都，你我这孤男寡女太过显眼，不如伪装身份。”

凌霜一听有些懊恼自己愚笨，这一路自己“王爷前王爷后”，真暴露身份怎么办！

“那奴婢称您公子.....”凌霜觉得公子和奴婢的身份就很好，自家王爷神风俊朗，做个翩翩公子最合适不过。

“不好！”齐琪严肃地摇了摇头。

凌霜犯难了，自己自幼习武，自知在人情世故上确实迟钝，经常跟不上王爷的想法，有时候王府的丫鬟们也笑话她粗鄙，自己这样还能不能贴身保护好王爷，哎..

齐琪一眼就看穿了凌霜开始自怨自艾，他一把揽住凌霜的纤腰，将她整个人拽到自己怀里，一双桃花眼流光溢彩，哑声蛊惑道：“叫声夫君.......”

临济郡官衙内，户部侍郎梁明昌急的嘴角长满水泡，看着眼前皇上钦派的御史台官员，只觉两眼发黑、命不久矣。

这一路上他都按照睿王的指示办事，怎么突然着火沉船了，百万石军粮说没就没了，自己在水里扑腾半天终于上岸，结果发现睿王和那个花魁双双不见，自己变成了最大背锅侠，这他到哪儿说理去。

御史台的官员也犯愁，找了几天都找不到皇帝要抓的人，鉴于兹事体大，只能先带眼前这个知情的户部侍郎快马加鞭回东都复命了。

汴州城中，征粮进展十分缓慢，方景儒召集了北境十郡郡守，他们各个面露难色，纷纷叫苦，北境接连战乱百姓粮食本就不足，加上年轻劳力要不被征召入伍，要不被匈奴人掠走，土地荒废大半，要征余粮真的太难为百姓了。

果然，征收军粮的告示一出，百姓们纷纷闭户不出，方景儒和林思婉站在空荡荡的大街上苦笑，方景儒怎会不知边境疾苦，但是匈奴一日不除，北境百姓就难以安居乐业。

林思婉挽住方景儒轻声安慰，“没事的，十郡不行，我们就去邻近九郡，总有人会明白你的苦心。”

翌日一早，夫妻两收拾好准备出发，刚出门就看见大街上一个蹦蹦跳跳的红色身影，后面叮呤咣啷跟着一行马车和牛羊，等红衣女孩行到面前，方景儒认出，这是在军营中出现的匈奴女孩，应该是骑兵营的匈奴部落。

“方大人，我来送粮啦。”呼衍云兴冲冲地道。

方景儒看着她身后的几袋粮食和牛羊，深深抱拳：“下官感谢呼衍一族慷慨解囊。”

呼衍云赶紧俯身回礼，“不用不用。”阿娘说了对喜欢的人要真诚，就算阿达不太愿意，她还是来送粮了，回去不知道会不会挨罚。

方景儒交代好收粮事宜，牵马走向林思婉准备出发。

“你们要出门吗？”呼衍云忽然拦住了他。

方景儒礼貌后退一步，“是的，我与夫人要去邻郡征粮。”

“噢…夫人！”呼衍云猛得看向一旁的林思婉，这就是那个打败匈奴猛士的女将军？明明是个肤白貌美的大家闺秀模样，她开始还以为是哪个官员之女来交粮呢。

呼衍云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会儿看了看林思婉，一会儿看看方景儒，再看看低头看看自己，最后一跺脚又转身跑掉了。

“这小姑娘怕是伤心了啊！”林思婉笑呵呵地看着招蜂引蝶的方景儒。

方景儒一脸事不关己，拉着林思婉催促道：“赶快走吧，路有点远呢。”

夫妻俩策马扬鞭向城门奔去，晚上身披夜色而归，接连几日都是每天风尘仆仆，前往四处征粮的官员也是一样，最终他们也不过只筹到了几百石粮食。

城郊呼衍部落，本来还在生气女儿私自跑去捐粮的族长呼衍巴坤，一走进帐中就看到女儿抱着母亲娄氏痛哭，几次想张口指责都说不出来，干脆转身出去了。

“好了，怎么了这是？”娄氏温柔的拍着呼衍云的后背。

“我比不过他的夫人。”她本以为林思婉是个粗犷丑陋的老女人，结果发现人家又貌美又能打，让她自惭形秽。

娄氏笑了，柔声劝道：“草原上每朵云都有自己的形状，每朵花都有自己的花期，连天上的雄鹰都有不一样的翅膀，草原上的儿女不需要羡慕别人。”

“可是，我没有她那么好。”呼衍云有些忐忑，“怕方大人不喜欢我。”

娄氏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傻孩子，喜欢不一定就要得到，就像草原上的太阳、雨水和青草，你可以去追逐，然后就会明白了。”

小女儿情窦初开她是很开心的，传闻中的方景儒也算是大齐英豪，小女儿也会跟着有所成长吧。

之后的几日，呼衍云天天一早就守在官衙门口，跟着方景儒和林思婉奔波征粮，方景儒一开始是极力反对的，这样的小姑娘在身边简直是不定时炸弹，既担心她吃不了苦，更担心她会惹夫人不快。

谁知，林思婉不但没有生气，还沿途照顾呼衍云，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十分和谐。

呼衍云也很争气，长途骑马从不掉队，主动学着林思婉的样子逐家逐户地帮忙游说，面对百姓的不解和斥责也不生气。

甚至有次林思婉看到呼衍云被态度恶劣的商户推出店外，少女揉着摔得发疼的膝盖，抬头忽闪着长睫硬是把眼泪给逼了回去，然后起身笑盈盈地去下一家。

几日过去了，筹粮进度还是缓慢，奔波征粮的一群人都瘦了一圈，大家休息的时候围在一起犯愁。

“大人，门外有一队村民求见。”守门衙役冲进来禀报，他看到了风尘仆仆的村民拉了不少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