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笔生花 第六十六章 渐入佳境

何必言梦中，人生尽如梦。

昏迷中的襄王好像落进了无边的黑暗，忽然间看到了一束昏黄的亮光从缝隙里透出，他小心翼翼地靠过去一眼就看见了跪在地上哀求哭泣的母妃，还有一身金色龙袍的父皇眼神狠厉，左手掐着一个婴儿。

婴儿痛苦的啼哭声刺耳，一瞬间天旋地转，他变成了那个婴儿，父皇的铁掌在他脖子上渐渐合拢，生存的希望和呼吸一样微弱，这世道一直待他不公，他渐渐放弃了挣扎，窒息的痛苦慢慢远去了，只有后颈隐隐作痛。

他慢慢睁开眼，周围漆黑一片，他打量着室内陈设，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这是母妃的披香宫，东侧的一座偏殿。

他心中好笑，命运真是一个轮回，小时候自己最喜欢躲起来的秘密基地，现在又变成了囚禁自己的牢笼。

好在这绳索只绑住了双手，他缓缓地站起来，走到窗边的软塌上斜躺下，透着窗缝中看着外面的莹莹月光，默默思索着下一步棋。

同样对着夜色难眠的，还有齐伟，他端坐在软塌上，看着桌上的残棋，黑子已经被白子逼到了绝境，宛如襄王的败势，说到底也是一母同胞，他不忍看襄王一条道走到黑，但更不敢擅自行动坏了方大人的计划，但是在这不熟悉的披香宫，四下都让他感觉到可望而不可及的亲情，让他内心更加纠结。

翌日，皇宫文德殿上，以丞相苏逊为首的文武官员战战兢兢地立在殿中，从早上接到传召，所有人都在揣测襄王是不是准备继位，到时又该如何应对，是守正保节，还是同流合污。

有了礼部尚书前车之鉴，大多官员都是和家人正式告别，交代完遗言方去上朝，存了死志力阻襄王篡位的官员不在少数。

扮成襄王的齐伟入殿时，文德殿瞬间一片死寂，无数道意味不明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齐伟拾阶而上，看了眼明晃晃的龙椅微微顿了下，才转身站定面向群臣。

这一细微的动作，被这些早已谙熟察言观色的官场老手们看在眼里，更加确信今日这位王爷对皇位势在必得，不少官员紧握手中笏板，按捺住心中悲愤。

齐伟冷冷地环顾四周，兵部侍郎樊勇出列，按照事先的计划正准备开口，齐伟冷冽的眼神扫来，“樊侍郎有什么要事？”

樊勇有些诧异，还是硬着头皮道：“先皇已逝，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王爷...”

齐伟冷声打断：“确实如此，苏丞相，尽快安排下，迎太子入城。”

被点名的苏逊愣住了，明明每个字都听到了，但是连在一起那么恍惚，本来绞尽脑汁思考如何阻止襄王篡位，结果被一句“迎太子入城”炸得细碎。

别说站在前排的苏逊，后面的官员也全部懵逼了，襄王这意思是支持太子继位吗，眼看到手的皇位要拱手让人，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苏丞相？”齐伟知道今日表态必然石破天惊，也没有在意群臣的眼神，再次提醒苏逊，“速去安排迎接太子事宜。”

苏逊猛然回神，领命带着几名官员退下，他已经被困皇宫好多天了，吃不下睡不着，步履都有些蹒跚，但是心中却十分轻快，不管襄王是何打算，只要太子进了东都，一切都迎刃而解。

面对群臣不解的眼光，齐伟毫不在意，在众目睽睽之下转身离开，留下一群不知所措的文臣武将，捉摸着这天是不是又要变了。

樊勇立刻反映过来，惊觉事态巨变，一双鹰眼直勾勾盯着齐伟的背影，筹谋半生的襄王怎么可能放弃眼前的皇位，这其中必有猫腻，他绝不接受这样的结局，他三步并作两步追出殿外，齐伟早已消失不见。

齐伟带着侍卫在偌大的皇宫里闲晃，他不太想回披香宫，所以走的特别慢，刚到披香宫门口，就看见一袭紫衣迎风摇曳，柳辰舞面色如冰地看着齐伟，那眼神好像要在他身上钻出一个洞来。

齐伟自小就做暗卫，很少和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坏女人打交道，只能硬着头皮走进殿中。

柳辰舞忍着被忽视的委屈，小碎步紧跟着齐伟，等追到殿内，她喘匀呼吸，出声询问：“王爷今日为何在大殿说那样的话，是要让位给太子吗？”

齐伟斜了她一眼，看来这女人忍不住暴露了，“你有什么高见？”

“王爷答应登上王位，助我云梦国百姓脱离定南王的魔掌...”柳辰舞双眼泛红，强忍眼泪继续说，“这几年，我云梦国的勇士为王爷出钱出力、赴汤蹈火，王爷难道也不顾这些情分吗？”

齐伟神色不明地看着面前失态的女子，从小做暗卫的他，对梨花带雨的女子没有经验，强压劝慰的冲动，咳嗽了声，“你别哭，这些事情我自有打算。”

这些不冷不热的空话让柳辰舞冷静下来，她擦掉眼泪，认真的看了齐伟好几眼，“王爷还有什么良策，没有皇位，您手上还剩什么？”

齐伟认真想了下，确实要兵权没有，皇权也没有了，襄王只剩下潦草收场了呗，任务快完成了，马上就可以回北境了，内心莫名还有些小期待。

柳辰舞看着齐伟嘴角慢慢扬起微笑，怀疑襄王是真的疯了，他要不一直就是太子的人，要不就是变态了。

此时，一名侍卫快步走进殿内，“启禀王爷，苏丞相差人快马来报，定南王已经快到东都城门了…”

柳辰舞浑身一僵，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看着齐伟，齐伟被她眼神盯得发麻，有些心虚地避开她的目光，“你先退下吧，我去会会这定南王。”

忽然，感觉衣袖被人拽住，齐伟回头看到了柳辰舞的目光，担忧中透着害怕，朱唇抖了几下，才轻声吐出，“王爷小心。”

这四个字，不论是真情还是假意，都让齐伟心中一热，他将大手附上她微微颤抖的手，坚定地拍了拍，“没事，不怕！”

柳辰舞从未见过这样的襄王，真诚中透着热烈，不由自主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迟迟未动。

（林思婉夫妇：什么玩意，为什么没有我们的戏份！齐伟：好好呆着看我的谍战风云。柳辰舞：马甲都快掉了，还嘚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