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红蝉对李牧风有印象。
十日前,两人曾在北镇抚司右千户所见过一面。
一个年纪轻轻,便踏入二品阳泉境的天才。
但也仅此而已,她甚至都没有记住李牧风的名字。
直到孟老医正,大肆吹嘘疫病司有个神医圣手,能解决眼下难题,欧阳红蝉便派遣手下去请。
李牧风一露面,才算把人跟名字对上。
少年武学天才!
少年医道圣手!
有了这两道标签,欧阳红蝉今后,将会记得李牧风这号人物。
“李先生,说起来,请你医治的人物,还跟你颇为有缘。”
“十天之前,就是你将他逮捕回了北镇抚司。”
欧阳红蝉千年玄冰般冰冷脸庞,毫无波动,冷冰冰开口介绍。
李牧风心中一动。
竟是童阴房童老魔!
看来两人还真是有缘呐。
当初李牧风没有立刻下狠手,便想着有机会给他疗伤,治好了再弄死,利用长生经薅羊毛。
结果锦衣卫千辛万苦抓住的魔教重犯,直接让镇魔司摘了桃子。
天道好轮回。
这童阴房,最终还是没能逃出李牧风手掌心!
“我们审讯的时候,童阴房嘴巴太硬,不小心用力过猛,一个没留住手,弄得他差点死掉。”
欧阳红蝉话还没说完,一个忿忿不平声音将她打断。
“什么叫差点死掉?”
“是已经死了好不好!心脉都断了,人眼看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你们审讯下手也太狠了,狠就狠吧,反正魔狱都是些十恶不赦之徒,死有余辜。”
“问题是你们能不能问出情报后,再把人搞死?”
“还没收获就把人搞死,然后逼我们救人,天理何在啊!”
“人家锦衣卫疫病司,天天好吃好喝好日子,一个月才当值三天,跟大爷一样清闲!”
“我们镇魔司疫病司,整天累死累活,恨不能住在这暗无天日的魔狱,给你们擦屁股,跟老孟相比,我过的就是牲畜日子啊!”
说话的是个胖老头,穿着与孟德海相同的医正服饰。
此刻这胖老头情绪激动,上蹿下跳数落欧阳红蝉,两绺像鲶鱼精胡须似的长胡子,随着动作上下起伏,显得分外滑稽。
冰美人欧阳红蝉都有些心虚,声音也低了几分:
“孔医正,您消消气,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啊。”
“若是不上手段,这些罪恶滔天的魔教徒哪肯张嘴?”
“倘若没有孔医正您的医术支撑,魔狱审讯成果,拦腰折损一半还要多。”
“也正是您老医术无双,这才吊住了童阴房一条命嘛。”
一顿吹捧,胖胖的孔医正消气不少,冷哼道:
“别给我脸上贴金,我也就是保证童阴房暂时不死,想要让他清醒过来,做不到!”
孟德海在旁得意搭腔:
“老孔你做不到,不代表李小先生做不到呀。”
孔医正登时又跳起脚来,好似一个皮球在跳动,怒气冲冲道:
“姓孟的,老夫只是请你来帮忙,你都做不到的事,难道一个小小医士能做到?”
“我看你这家伙分明不安好心,想看老子的笑话!”
“好啊好啊,不就是当初小师妹最后嫁给我了吗,你还记仇一辈子不成?”
孟德海顿时急眼了:
“咱们五六十年交情了,你有完没完,一有事就提小翠,小心眼的脾气这辈子我看是改不了了!”
“我好心好意请小先生过来帮你,你这老匹夫恩将仇报啊!”
眼看两个老头子张牙舞爪要打起来,欧阳红蝉赶忙给手下使眼色。
两个镇魔司小校连忙各拉住一个,好言抚慰。
孔孟两位医正,自幼在太医院学习的时候,就相交莫逆,欧阳红蝉自然知道两老儿不会真的翻脸。
转向李牧风道:
“让李先生见笑了,咱们事不宜迟,去看看童阴房情况吧。”
尽管欧阳红蝉心里也怀疑李牧风水平,但来都来了,死马当活马医,总得试上一试。
欧阳红蝉在前面带路。
魔狱深入地下,暗无天日,就算各处都点着火把、油灯,大部分区域依然黑黢黢的。
经过一间间牢房,透过栅栏,可以看到,有些黑乎乎破烂人形,囚禁在其中。
偶尔动弹一下,证明是个活人。
李牧风耳旁,时不时传来一声声凄厉惨叫哀嚎。
说明在刑房里,还有其他魔教徒,在被严刑拷打。
难怪孔医正跟住在这里一样。
对犯人酷刑折磨一番,若不及时处理,人很快便会遭不住。
这魔狱一层,关押的是魔教气海境、阳泉境囚犯。
第二层则是一品金刚境强者。
第三层乃是先天境境界大拿。
第四层为宗师境巨擘。
以此类推。
至于三品气海境以下的魔教徒?
根本没有活捉的价值,不论镇魔司还是锦衣卫,遇到这些魔教徒都是格杀勿论。
“李先生,人在这里。”
一间偏僻刑房内,周围点着一圈火把,火光映衬着墙壁上挂着的种种刑具,各种刀具、夹棍、皮鞭等。
旁边还有老虎凳、钉子板、铁木马等审讯器械。
光看着就令人望而生畏,心惊胆战。
“大人。”
几名守卫狱卒忙向欧阳红蝉等人行礼。
角落里的破门板床上,躺着一个人,正是童阴房。
此时童阴房已经与十天前,秋水庄园那个鹤发童颜,神仙风姿,完全不同。
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头,脸庞布满皱纹,完全是七老八十弱不禁风的老头。
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躺着的门板上,依然在滴答、滴答滴着血液。
他十指指甲、脚趾指甲全都没了。
琵琶骨被穿,髌骨也被挖掉,胸膛和后背皮开肉绽,密密麻麻鞭刑痕迹。
李牧风眉头微微一挑,搭上童阴房脉搏:
“唔,情况很严重啊。”
“果然如孔医正所说,全身筋脉俱断,尤其是心脉断绝,能吊着一口气不死,实属难得。”
胖胖的孔医正立刻扬起鼻孔:
“我说什么来着?此獠不死已经是极限,不可能救活过来!”
欧阳红蝉黛眉微微皱起,暗暗摇头,看来让李牧风过来,属于浪费时间。
哪知道李牧风忽然道:
“虽然很难,但让人苏醒过来,也不是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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