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和一 第四章 阿笙

二楼雅座，琴音铮铮。

几对男女吟诗作对，饮酒取乐，谈笑风声。

老妈妈牵住清水和一的手，俯身温柔说：“来吧，跟妈妈去楼上吃绿豆糕。”

清水和一只闻到老妈妈身上一丝淡淡的微香，说不出是花香还是胭脂香。

这会儿早已瞧不见清水陆离身影，他好像鱼儿入海，欢腾着游到不知何处去了。

往二楼的红色楼梯宽得像是给皇帝登基用的。

楼梯两旁，摆满了奇异的多肉植物盆栽。

黑蓝色的，密密麻麻布满了发光的星点。

像星空海底的珊瑚，有韵律地扭动肥硕的肉枝。

上了二楼，再上三楼。

三楼失去星空阵法加持，原来也不过是普通的木质楼阁。

这里出奇地安静。

楼道很深，房间极多。

老妈妈领着清水和一打开一间房，里面有一个龟奴，和一个小姑娘。

老妈妈道：“阿笙，你陪这位小公子在这里玩，不要乱跑哦。晚上让贾一带你们去看烟花。”

那龟奴俯首退出房间。

老妈妈也走了，用力关上房门。

阿笙是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是某位凤仪阁女服务生与某位避暑的客官所生，听说那个客官是个强盗一类的人物，在城外为所欲为，干着偷鸡摸狗的勾当，手下还有不少的打手跟班。

阿笙的母亲身体一直不好，没有办法工作，还好阿笙的父亲一直花钱养着她们母女，所以老妈妈才没有把她们赶出门去。

阿笙在阁里干一些端茶送水的活，老妈妈每月都会赏她几百个本州币的零用钱。

在凤仪阁，能学到很多东西，这里人来人往，天南海北的事情阿笙听得很多了，但学这些东西是没有用的，她希望自己能上学，可是现实是，她一生都得待在凤仪阁，永远永远出不去。

她认为，这个世界就知道欺负女人和孩子，而她两边都占了，她是女孩子。

阿笙坐在大大的桌子边，桌上摆着一些茶点，其中有绿豆糕，很甜的。但是她胳膊短，够不着。

老妈妈把一个小男孩送到房间里，就带着那个丑八怪龟奴走了，阿笙松了一口气。

阿笙于是爬上桌子，从白瓷碟子里拿了两块绿豆糕，她一对凤目又大又长，睫毛也很长，而且弯弯翘起来。

清水和一从来没见过眼睛这么大的女孩子，好大好漂亮的眼睛。

阿笙在闻到绿豆糕的香味后，眼睛睁得更大更圆，瞳孔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不过她没有独自享受，而是看着清水和一，伸出小手问：“你要吗？”

清水和一走过去，仰起脖子看向高高跪坐在桌子上的阿笙。

他拿起阿笙小手里的绿豆糕，吃了一大口，绿豆的香味立即充满心田，接着是甜味，非常甜，非常香。

阿笙也小口小口吃起来，吃着吃着，她就吃吃地笑起来：“吃吃吃……”

阿笙有点微胖，跪坐着，就挤出了圆圆的大腿。

清水和一看着她“吃吃吃”的表情，忍不住呵呵呵笑起来。

阿笙爬下桌子，问：“我叫阿笙，你叫什么名字呀？”

清水和一回答：“我叫清水和一。”

阿笙惊道：“清水？就是住在清洲城中心那边，宫殿里面的清水吗？”

清水和一点点头。

阿笙问道：“我听客人说，清水家的宫殿里，有好几座学堂，有教文的，也有教武的。”

清水和一道：“嗯，我就在那里读书识字。”

阿笙发出娇声欢笑，开心说道：“真想去上学啊！”

清水和一低声道：“你不会喜欢上学的。”

阿笙嘻嘻笑道：“不会的，不会的，我妈妈说上学可开心了……”

她忽然听见外面有个女人喊她：“阿笙……阿笙……”

阿笙娇声答应道：“哎，我在房间里。”

那女人继续道：“快出来。”

阿笙柔声答道：“什么事情呀？”

外面的女人道：“你出来，你妈妈找你。”

阿笙呢喃道：“妈妈……”

阿笙眨巴大眼睛望向清水和一，接着道：“我妈妈找我，你可以在这里等我一下吗？”

清水和一道：“嗯。”

阿笙跳过去打开门，外面是个脸色苍白的丫鬟。

门关上之前，清水和一瞧见阿笙走向对门隔壁房间，开门走进去。

清水和一回忆了一下绿豆糕的香甜，忍不住咽一口唾沫。

然而等待许久，也不见阿笙回来。

外面很安静。

清水和一走向房门，小心翼翼打开一丝门缝，只见阿笙进去的那间房，房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一道斜着的金光。

“吱呀——”

清水和一黑红色的双瞳出现在那道洒出金光的房间外，他不小心推了一下房间门。

只看了一眼，一阵冷风呼在脸上，里面就有一只粗糙大手恰掐住他脖子，使之窒息的大力将清水和一狠狠扯进去！

清水和一感觉自己像布偶一样，面对那只大手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

人越是弱小的时候，越是能时常遭遇这种压倒性的恐怖力量。

阿笙睁大双眼惊叫道：“爸爸！你干什么！”

粗大手臂的男人松开清水和一的脖子，转而拎起他衣领。

清水和一只觉自己被丢到空中，周围房间桌椅床榻离他而去。

失重感让他手脚无措，另外有一个男人伸双手接住了他。

阿笙的爸爸叫铁手老七，是清洲城外的强人，凭借一身练气功夫，在凡人中可谓是一流高手，据说他曾经单挑打过一位御者风从一阶的修行者。

铁手老七原本有个六个哥哥，在清洲城城主府屡次的剿匪活动中，他的六个哥哥死了五个。

只剩下一个，叫托塔老四，也就是接住清水和一的那个男人。

虽然势力大不如前，但是铁手老七和哥哥托塔老四依旧干着打家劫舍的勾当。

托塔老四道：“老七，你问问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铁手老七对清水和一道：“你叫什么名字！？”

清水和一道：“清水和一。”

铁手老七拍手笑道：“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下发了！”

托塔老四道：“老七，这回来接弟妹还真来着了，让咱们碰到一个清水家的小鬼。”

铁手老七道：“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