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 第三话 开悟

“东西都买好了吧？”

老陈正在往驴车上搬着这次来买的东西，搬完又仔细地清点了一遍。

“嗯，好了，我们回去吧？”

驴子吃力地拖着车走了起来，它哼哧了一声，好像在说真不把驴当驴啊。

回到村里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涡流村里迷茫着各家生火做饭的炊烟和那饭菜的香味。

陈婶已经在门口张望着了，老陈和林楠出去这么久，她还是有些担心的。虽说如今是太平时节，几乎没有什么车匪路霸了。

远远地看见一辆驴车正卖力地往回赶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影缓缓靠近，她这才放下心来，转身进屋继续准备饭菜。

“那我先去看看他们。”

“不用我陪吗？”老陈有些担忧，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这时候去墓地的话，他怕林楠吓着。

“不用，你去帮婶子吧。”

说着，林楠从驴车上端起了一盆花，走进了一条小路里。

“爹，娘。孩子来看你们了，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已经十五岁了。”

“今天我还去了城里，哇，那里真热闹，好多我以前没有看过的东西和人。”

“我还碰到个奇怪的老头，他装成乞丐的样子太搞笑了。”

林楠跪坐在一处坟前，默默地讲着今天发生的事。寂静的墓地里真能听到他的声音，无数的墓碑都像是无言的听众。

“好了，我得回去了。不然婶子她又要担心了，这是我今天给你们带的花，我把它种在你们面前，好让你们每天都能看到它。”

一盆不知名的小花被林楠脱去花盆，种到了墓前的空地上。然后他拍了拍手上的土，冲着墓碑笑了笑，转身向家走去。

“这孩子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

陈婶手攒着围裙，焦急地望着村外的小路。

“嗐，你说你真是的。他都十五岁了，又不是小孩子。咱们这个小村子又没外人，不会出事的。你啊，就成天操心这，操心那，哪天把自己的心脏给累坏了怎么办？”

老陈端着两碗菜，无奈地看着门口急的打转的媳妇。

“回来了回来了！”

陈婶高兴地跑进屋内，慌乱地坐到桌前等待着。

看着她不想让林楠知道这些，老陈摇了摇头。

林楠一进家门，就看到一桌丰盛的晚餐已经就位了。陈伯和婶子也已经坐在桌前等着自己了，连忙去洗了洗手坐了下来。

看到婶子手里还攒着围裙，和她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林楠心里也清楚，婶子肯定是在外面等到看到自己才进屋。

“吃饭吧，今天也都累了，早点休息。先祝林楠今天生日快乐，也感谢媳妇儿你忙劳了一天。”

“是是是，吃饭吧，林楠，这是你最爱吃的辣椒炒肉了，多吃点。”

“婶子你也吃，别光看着我吃啊，都吃啊。”

是夜，林楠躺在床上看着屋顶。

他回忆着从小到大的每一天，村子里的每一个人，婶子烧的每一餐饭。

“真好啊，虽然也有遗憾，没能见到这世的父母。不过听陈伯说的，他们应该也是很好的人吧。谢谢他们赋予了自己这次生命，让我能活第二次。”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手机、电脑，甚至连电都没有，但是在这里生活是真的惬意自在，生活的意义不过如此吧。”

对了，今天那个老头给自己的书还没来得及看，就被陈伯喊走了。

林楠从腰间取出那本秘籍，借着微弱的油灯，兴奋地翻了开来。

“嗯？这也没字啊？无字天书啊？”

觉得自己又被那老头摆了一道，林楠把那本无字书丢到一旁。

“先是葵花宝典，再来无字天书，搞的跟写小说一样。”

深夜，只听到村里几只狗叫，还有那细微的海浪声。

在一天的劳作之后，整个村子都陷入了梦境之中。

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的自己好像有了一种特殊的能力。自己就站在那儿不动，也能感觉到整个其他事物的存在，身后看不见的东西以一种很奇怪的方式投射在他的脑海里。

好像有什么东西存在于世间万物之中，它们不停流动，从一处流向另一处，然后将所有的事物都勾勒了出来。

林楠看到的就是那些东西勾勒的线条。随着不断适应，他发现自己能够感知的范围越来越广。

突然某一个节点，像是一滴水滴进了平静的湖面，一阵细小的波纹扩散开来。虽然波纹很微弱，但是速度极快，迅速地扩张到了整个湖面，然后整个世界好像都清晰地摆在自己的身前。

他看到了一些人，那些人也看到了他，即使隔着重重阻挡。

他们好像隔的那么远，但在梦里那种感觉又好像是近在眼前。越来越多的人影被那道微弱的波纹吸引，然后纷纷把目光投向波纹的起点。

其中一个高大身影和一个矮小身影似乎在对弈着，被波纹扫到时，他们似乎有些惊诧，放下了手中看不见的棋子。

千里之外的有仙山顶峰上，一个白胡子老头正在跟一个小姑娘紧张地对弈着。

“能感知到的开悟已经很久都没见过了，不知这位是哪边的。”老头捋着自己的胡子说。

“你输了。”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看着棋盘上的黑白两色棋子，不紧不慢地说着。

白发老头一看棋盘局势，立马站了起来：“你这丫头，我再跟你谈话，你搞偷袭啊？这局不算，重来！重来！”

“这已经是重开的第四百三十八局了，你到底什么意思，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小姑娘隐隐有些怒意，她是忌惮自己还看不清对面这个耍赖老头的真实实力，才一次又一次的妥协。

“这是最后一局，我要的变数来了。”

老头收起刚才耍赖的嘴脸，又严肃地拿起一粒黑子落在清空的棋盘上。“

“这次我执黑子。”

林楠这一夜都在这个奇怪的梦境里度过了，但是清晨醒来的他并没有没睡好的感觉。相反，他觉得自己异常的轻松，浑身舒畅，就好像全身的筋脉都被打通了一样。

甚至连感官都变得异常敏锐，屋外路上的行人，他们每一次挥动手臂行走带起的细微风声，每一步落在地面上震起的灰尘间摩擦的沙沙声。

可以说是周边的一切都像是发生在他的脑海里一样，但是这并没有让他觉得吵闹或烦乱。

“难道那本无字书是真的，可是自己也没有看到什么东西啊？”

林楠开始寻找昨晚随手一丢的无字书，结果却没找到，无字书消失了。

难道自己真的遇上了不得了的人物了，而且误打误撞的获得了一种馈赠。

“马上就起来了，婶子，我都快饿死了。”

屋外拿着锅铲正打算喊林楠起来洗漱准备吃饭的陈婶纳闷自己还没开口喊呢，怎么里面就回答了。

太阳半身已经浮在海面上了，涡流村也开始了新的一天。

老陈端着碗从碗边小口嗦着稀饭，夹起一筷子咸菜送入口中，然后又嗦了一口稀饭。

“昨天累到了吧？看你吃的这么快，小心烫着。”

“老陈开开门。”

屋外传来何莫的声音，老陈赶忙放下手中的碗筷，跑去开门。

“今天咋了，这么早找我有事？”

何莫看了看屋内正在吃早饭的两人，用眼神示意老陈借一步说话，然后他俩走来到屋外的一棵树下。

“怎么了？搞得神秘兮兮的。”老陈见状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今天凌晨来信了。”

“哪里的信？什么信？”

“江南省府的信。”

“省府？省府寄信给我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作甚？”

“我也不知道啊，信里点名要林楠去滨城一家书店见个人。”

老陈听到这突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严肃地说：“不去行不行？”

“应该不行，这是省府的信。”

“他娘的省府，咱们受灾受难的时候再见不到他们写什么鬼信给咱们拨点吃的啥的。不对啊，省府的人为啥知道林楠？”

何莫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

“去看看吧，我们一起。事情不对，再想办法。”

“你这让我回去怎么说啊，我家那口子你也知道...唉，肯定是昨天我带他进城的原因，都怪我。”

“不应该，林飞的事只有我俩知道了，没可能是因为这个事。”

“给了多久期限？”

“七天。”

“七天，你去找你妹行不？她是那个世界的人，应该能帮上忙。”

“行，虽说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但是我求她应该可以。我马上就出发，你在家里做好准备。”

说罢，何莫到屋前向屋内的两人打了声招呼，然后快速朝马棚走去。

林楠不动声色地喝着稀饭，屋外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难道自己身体昨夜的变化这么快就有人知道了？这个世界看来有很多厉害的人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