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边上比别处更冷。
盛淮景隐隐看见河面上似乎有人。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但略略静心一听,就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
带头的大概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
“你确定是魔族中人吗?”
“绝对是。他们穿着黑衣,直奔黑风渡而去。我们的人跟了去,回来的时候说黑风渡的人都被一把火烧了,很是凄惨。”
“这些畜牲!连凡人也不放过!”
“唉,只怪我们知道的晚了。”
“可知他们去黑风渡干什么?”
“听日……听说是去抓盛淮景的。”
盛淮景靠在千年玄铁上,自嘲般笑笑。
当初他修习这门能听到百里之外的人说话的昆仑密法,本意是想随时知道她在干什么。没想到今日派上用头了。
盛淮景暗暗探了探气息,是那群傻乎乎的驭魔师。
心中叫苦。
被魔族抓住固然不妙,但落到这群驭魔师手中,也不见得有好日子过。
果然……
他们很快包围了黑衣人。
少女背着弓箭,站在最前方。
“把盛淮景交出来!”
“你们这群魔头,在凡间大开杀戒,不怕遭报应吗?”
黑衣人也没惯着她,“先活下去,再看看我们会不会遭报应吧!”
两边打了起来。
盛淮景坐在囚牢里乐的看戏。
驭魔师的箭很能克制魔族的远攻法术,而魔族的法术十分强势,也让驭魔师有点招架不住。
盛淮景双手被捆住,嘴却还能说话。
“你们快点打,我也好有个去处,总不好在这荒野之中休息。”
少女狠狠剜了他一眼,“亏你师出昆仑!”
怎么,说这么句话,就辱没了昆仑山?
可是昆仑已经不要他了啊。
就这一眼,盛淮景发现,少女的眼睛像极了长夜,心下一动,语气也柔和起来。
“好好打架吧,打完再教育我。”
这句话说的像从前在昆仑山的时候。
长夜在讲道法,他却躲在旁边的树上睡着了。是被长夜打醒的,身上满是落花,他拂去,从树上翻身跳下来:“姐姐我错了,我认罚。”
长夜作势要打他,他用手捂住脸:“别打脸,我可是昆仑的脸面!”
长夜被他逗笑。
“好了姐姐,你先继续讲道法,完事了你再教育我。”
往事历历在目,却已物是人非。
少女一箭射穿囚牢的锁,施法解开他身上的绳索,不无得意道:“都说你是大魔头,怎么如此轻易就被魔族抓住了,连我都打不过的一群废物而已。”
盛淮景没有解释,想到黑风渡那么多无辜惨死者,心里一时沉闷。
“你们不是也要抓我么,抓吧。”
他伸出手等着少女下一步动作,少女却仿佛被吓一跳:“伸手干什么,耍流氓啊?”
盛淮景看向她青涩的身体,“耍流氓,对你?”
“什么意思?”少女粉面薄怒。
他俩正剑拔弩张,那边的驭魔师已经把魔族的这群黑衣人的尸首都处理干净了。
老者过来汇报道:“堂主,都处理干净了,现在怎么办?”
“你先回去复命,我还要去黑风渡看一看。”
盛淮景听见她要去黑风渡,留了个心眼。
“堂主要去黑风渡?”
“我去看看有没有还活着的,及时医治,或许还有幸存者。”
“你不用去了。”盛淮景插嘴,“是三昧真火,凡人……不可能幸存。”
少女很是不解:“你为何束手就擒,又为何不救那些凡人?”
盛淮景不想多说,心里烦闷,跳下囚车就要走,却被少女拦住了去路。
“你拦着我干什么?你是不是以为你能抓住我?”盛淮景质问。
“你去哪儿?”
“跟你有关系吗?”
少女大概从没遇见过这般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的人,急道:“你怎得对女子如此不客气?”
“你是普通女子吗?驭魔师从来都是千锤百炼的,需要如何客气?”盛淮景不愿费力,闭上眼睛心念口诀,使出瞬移法。
再睁开眼,他已到了黑风渡口。
扑鼻的烧焦的气味。
他虽然修道多年,早已堪破生死,看见废墟里的那些残骸,也难免心中愧疚。但他如今被长夜封印了大半的法力,除了愧疚,实在也做不了什么。
他站在废墟上发呆。
少女已经骑着马追了过来。
“你这人……”少女气喘吁吁的,“我就知道你来这里了。”
“凡人面对死亡会恐惧吗?”盛淮景像自言自语,又像发问。
少女拿出水壶喝了两口,“生老病死,是人间常态,会恐惧的。要不怎么那些犯错的神仙,都让他们下凡来历劫呢,历的什么劫?经历七情六欲,生老病死之苦,便是历劫了。”
盛淮景对她的话颇感意外,她的语气好像长夜讲道法时的语气。
她看上去十几岁,想不到有这样的见地。
“可惜了。”
她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可惜了。
“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少女试探着问。
“你好奇心这么重,不怕惹事吗?”盛淮景逗她,“你叫什么?”
“程颂年。”程颂年娇俏一笑,“我知道你叫盛淮景。”
“是啊,盛淮景,三界都想抓的大魔头。”他从废弃的屋梁上跳下去,双手捏诀,废墟眨眼间恢复了旧状,“若是换了从前,我也是能让他们起死回生的,可惜了,如今……”
“原来你说可惜了是这个意思。”程颂年抿唇,“你跟我想象的不一样,跟传说的也不一样。”
他大步往外走,程颂年小跑才追得上。
“哎,我想问你啊,你跟尊主……真的就是……那个……”她语焉不详。
盛淮景突然停下,程颂年冷不防撞上去,撞的鼻尖生疼。
她抱怨道:“你怎么回事……”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想起那些过去,心里更痛几分。
“长夜,她是昆仑尊主,怎么会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话里,三分失落,七分迷茫。
程颂年开导他:“我听说尊主把你大半法力都封印了了……你也别太难过,她要考虑的东西比较多。”
他想起她封印他时的神色,其实盛淮景明白她也很痛苦,甚至她比自己更痛苦。但是她不相信他,不相信一个人被魔气侵染后能保持内心的清明,所以她封印了他一半的法力,让他下界找一个僻静之处安心修习。
离开昆仑山那晚,他跪在山门,跪了整整一夜。
天亮了,她终于出来了。
她神色憔悴,伸手来摸他的额头。
“四郎,我不是要驱逐你,你留下来,从此你便无宁日,离开昆仑山,找个僻静之处修习,待我找到解除魔气的方法,我一定会接你回来的。”
他跪了一夜,心中酸涩委屈。
“姐姐,我不在乎什么仙魔之分,也不在乎身份地位,更不在乎旁人的看法。”他认真地看着她,“我只想在你身边。”
几千年,他都是在她身边的。
原先未修成人形,还是一块小石头,他就在她的莲座旁,听她讲道法,陪她打坐修习。后来修成人形了,他便住在她旁边的屋子里,成日里跟在她身后。
她去寻访仙友,他也死皮赖脸要跟着去,说是多听多学,于修习有益。
但去了,听得他们论道,又觉得没意思,偷偷开溜。
等她出来,不知道他是从何处冒出来,手里拿着随手摘来的奇珍异卉,凑过来献宝一样。
“姐姐你看这个!”
长夜往往会瞪他一眼:“这都是仙家费心栽种的,你怎能……”
程颂年扯了扯他衣襟,鼻尖红红的:“你看,你给我鼻子撞的!”
“要不怎么说是,一群蠢蠢的驭魔师呢。”他伸出食指在她鼻尖上一点。
“哎,不痛了哎!”程颂年欢喜道,“想不到你还有点法术在身上。”
“你跟着我干什么?”盛淮景疑惑道。
“谁跟着你了,不过顺路。”
“你说说看你去哪里,我绝对不与你顺路。”
“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与你顺路。”
“莫名其妙。”
二人沿着黄河边沿走,遇到几个从南方逃难来的凡人。
程颂年的一把弓看着有些沉,她费劲往上提了提,盛淮景许是走的累了,随意就靠在树下,半闭着眼睛养神。
“你是不是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他戳穿她,“你直接问,我直接说,你别跟屁虫一样跟着我了。”
“那我问了!”她也不客气,“说你身上有足以毁天灭地的魔珠,可有其事?”
“这些传闻,是越来越离谱了。”盛淮景皱起眉头。
他余光瞥见云层后有昆仑的人,高兴地从树底下站起来。
“你怎么了?”程颂年被吓一跳。
回头却见一团白光落在地上。
“仙君,可找到你了。”来的是一名仙娥。
“什么事,是姐姐出什么事了吗?”盛淮景看到是长夜殿中的贴身仙娥,紧张起来。
“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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