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取代了连续多天的炎炎烈日,天气却没有变得阴凉,反而愈发燥热。
漠北荒凉的原野上,碳化的石头吸收着热量,让人不敢随意触碰。
张槐被一通电话结束了与周公不到十分钟的洽谈,睡眼朦胧、无精打采的下床,顺手从桌上抄起伤痕密布的白色安全帽,走出闷热的铁皮房。
“喂喂喂,老刘,你那铲车了,赶紧开到项目部门口,有急用”
“下班了?下个屁,北纬47,东经86,太阳都10点多才下班,有点敬业精神行不行,两个小时的事情,给你算半个台班,这回我签字”
“啥?喝酒了,工地不许饮酒你不知道吗!”
“工程部部长杨哥也在,那正好,一起拉过来,正愁没个伴”
挂断电话后,张槐翻着一整天没来得及查看的大学宿舍群群消息。
当看到“下班了,和我家亲亲宝贝逛街去”的辣眼消息后,随手拍了一张漠北下午6点的白亮天空发送至群里,回了句“踢出群聊”后将手机塞进裤兜。
来到这鬼地方也有小半年了,除了商务部结算时顺车外出县城跑了躺理发店,喝了杯奶茶,其余时间都泡在了工地。
眼瞅着基础完工,主体验收完成,手上的活却是一点都没少。
刚刚补完一部分资料,还没眯一会就被项目经理给叫醒。
说是甲方有辆车陷在路上了,让项目部帮帮忙给拖回来。
这活落不到综合办,更轮不到安监和商务,工程部不算领导的只有张槐一个,自然而然的就交代到自己手上了。
想到这里,张槐一边暗骂项目经理,一边将安全帽倒扣在地,一屁股坐上去,百无聊赖的数着周围的杂草。
生化环材四大天坑,土木机械两大护法,现在受的苦,都是当初报志愿脑子进的水,一言难尽啊。
要是自己当初没有一腔孤勇投身西北,自认为三总五项时不我待,现在身边是不是还有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孩,是不是也可以过上朝九晚五的幸福生活。
可惜生活没有如果,当初选择或许错了,但后悔吗?不知道!
张槐的胡思乱想很快被一阵发动机轰鸣声打破,一个络腮胡汉子拎着一瓶啤酒,骂骂咧咧的冲张槐走来:
“张槐你大爷的,每回喝酒都能被你揪住,我都怀疑上辈子是不是负了你了,这辈子要被你拿捏”
张槐听着络腮胡汉子的斥责,一声不吭的夺过啤酒,咣当咣当几口下肚,驱散满心的烦躁:
“给我留点,好不容易整瓶冰的,你别都给我造了”
等络腮胡汉子拿回属于自己的啤酒后,只剩个底了,气的一脚踹向张槐却踹了个空,无可奈何的喝完最后一口,随后高呼一声将酒瓶扔的远远的。
“让安监部看见了又找你麻烦”张槐瞅了一眼项目部提醒道。
络腮胡汉子不屑的哼了一声:
“你杨哥是怕事的人?”
“安监部那群废物不敢和甲方逼逼叨叨,每次都是给自己人扔锅”
“再让我工程部捡垃圾,我弄死他们”
面对络腮胡汉子杨哥的豪言壮志,张槐丝毫不为所动,道:
“工程部就两人,你和我”
“他们不找你麻烦就找我,我谢谢您嘞”
络腮胡汉子杨哥瞬间哑口无言,张槐说的没错,硕大的现场工程部就有两人,还是总承包,说出去狗都不信。
但现实就是这么魔幻,总承包干分包的活,分包活成总承包的样子,有钱能使鬼推磨,只是这钱永远轮不到他们手上。
越想越烦,络腮胡汉子杨哥索性将其忽略,询问张槐要铲车干什么。
等张槐将项目经理的画原封不动的复述一遍后,络腮胡汉子杨哥彻底跳脚了:
“我就没见过这么软的项目经理”
“前天开会都被甲方指着鼻子骂娘了,今天一句话又屁颠屁颠的凑过去刷脸”
“知道的是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甲方在项目部养了条狗”
“……”
张槐一边听着络腮胡汉子杨哥骂骂咧咧,一边拽着其侧站在铲车驾驶室旁,同时向咀嚼着花生米的司机老刘嘱咐道:
“老刘,走那条通往国道的小路,有傻子在那陷车了”
“好咧,抓稳了,出发……”
……
一阵风驰电掣的行进后,张槐已经远远的瞭望到小路和国道交界处站立的两三个人影,同时也明白了陷车的原因。
这条小路不仅通往国道,同时也通向其它标段的两个项目部。
因此就有一些罐车司机喜欢在路边清罐洗车,今天不知道是哪个标段项目部打灰混凝土剩的太多,直接被用来填路了。
反正最后这条小路都要被硬化,倒哪都一样。
而甲方那一车倒霉蛋恰好赶着点陷入混凝土之中,运气也是没谁了。
带着好奇的司机老刘和看笑话络腮胡汉子杨哥,张槐在五分钟后抵达的目的地。
从车上跳下来后,第一时间没看受害车辆和受害人,反倒是蹲下来用一块小石子测了测混凝土厚度,自言自语道:
“哪个标段来新人了,掐方比我当初都狠,这不是多一两方的问题,这是多了一两车了啊!”
络腮胡汉子杨哥闻言不由得笑出声,拍着张槐的肩膀道:
“你小子当初掐方多了一方,就被项目经理那货逼逼叨叨了两个月”
“看看人家,多一两车直接填路,人比人,气死人啊”
张槐满头黑线,想着曾经项目经理教育他要节俭的话语和丑陋嘴脸,差点没吐了出来。
这时候,路边陷车的甲方众人也围了过来,其中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指责:
“你们项目部干什么吃的,谁允许你们随意倾倒混凝土了”
“你叫什么名字,监理在哪了?”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车拖出来,耽误领导办事你们担当得起吗!”
面对西装革履青年喋喋不休的斥责,张槐挠了挠头,看向立足国道上,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幕的白裙少女,侧身笑道:
“滚一边去,在瞎逼逼叨叨给你一铲”
话落,在西装革履青年青年怨恨的目光和其他几个青年男女注视下,张槐脱下鞋袜,光着脚淌入混凝土,走到车辆旁。
伸手捏了一把轮胎旁的混凝土,明显是刚倒下没多久的,不至于开不出来。
带着疑惑,张槐扫视一圈,只见一个短发女子还在细心的替白裙少女清理染在白裙上的丁点泥痕,其身边还搁置着一双看不出原样的小白鞋。
看到这里张槐明白了,眼前这群“精英男女”下车后,压根没想着再次越过混凝土去开车。
脏了一次,怎么能脏第二次。
于是张槐转身打开车门,看了眼车内,忽视西装革履青年的叫喊和劝阻。
上车一键启动,挂倒档,一脚油门轰的一声,车辆猛的从混凝土中倒了出来。
下车,关门。
张槐拎着鞋袜,头也不回的招呼络腮胡汉子杨哥准备上铲车回项目部。
就在这时,原本站立在白裙少女身份的短发女子突然叫住张槐,踩着一双红色红根鞋走至张槐身前,探出一沓钱递给张槐,道:
“这是我家BOOS的感谢费”
张槐瞅了眼晶莹玉手中的红色钞票,估摸了下得有个五千左右,心想真是大气。
而后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口香糖,放到短发女子手中,轻描淡写道:
“新中国解放了,劳苦人民有自己赚钱的正道”
“再说了,这么给感谢费,那不是败家玩意是什么”
话落,张槐强行带着对钞票依依不舍的络腮胡汉子杨哥踏上铲车,在烟尘中回归项目部。
而白裙少女沐浴夏风,看着短发女子手中的口香糖,听着其传达张槐的话:
“败家玩意吗?”
“清姐,和圣元公司的合同没必要签了,派了个歪瓜裂枣当领路人,恐怕其公司也没什么人才了”
“既然都被人指责败家了,那就任性一点,越过圣元和地方谈这块地吧,价钱高点就高点,不在乎”
当西装革履青年听到白裙少女一番话后,面色铁青,忙上前辩解道:
“姚总您听我解释,马上就到那块牧场了,家父正在那里给您准备接风洗尘呢”
“一切都是误会,有什么不满意咱们可以继续谈”
“姚总,咱们可是说好的啊……”
西装革履青年想要上前挽回白裙少女的决定,却被短发女子清姐所阻拦,厌恶的眼神落在其身上,道:
“一个大男人,陷车那么点小事都上蹿下跳,呼东喊西,自己却连淌个泥都不情愿”
“就这样还代表圣元谈判,我看你还是回家喝奶去吧”
“……”
随后,另外一个沉默青年打开车门,带着白裙少女和短发女子清姐远去,留下西装革履青年在原地不知所措。
……
铲车西行,越野东进,南辕北辙的命运,谁也不知道下一次的相逢会是在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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