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语愁 第四十六章 江湖恩怨血纷纷

竖日，清晨。

昆仑墨家，一处楼阁内。

陈凡轻轻推开门，一句招呼也没打便倒头就睡。

一旁的上官青锋与莫子凡，面面相觑。

“这俩小子咋回来都一个样。”俩人皆是面色一黑，转而又崩不住笑出了声，又赶忙捂住嘴，怕吵到陈凡便离开了这间屋子。

“话说，你那徒弟呢？”莫子凡问道。

“回来一句话也没说，就去山上练剑去了，看样子打击挺大的。”上官青锋悻悻一笑，并未多说什么。

“你变了好多，按你以前的性子那道墟小掌门早就死个千百次了。”

“害，老了。”

“怕了？”

“怎么可能！”上官青锋面色铁青道。

“难道不是？”

“好好好，怕了。”

“哈哈哈……”

“你笑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怕到现在都不敢回家吧。”

“你个老不死，你有？”

“我有徒弟，还有俩。”

两个四五十的老头，闲来无事的时候总是爱互相揭短。

两人聊着聊着，一位故人踏着轻盈的步子，便向他们走来。

上官青锋看见来人，脸色泛露惊讶。

莫子凡却是直接转身，不过被上官青锋一把拽住了。

“落霞仙子，昔日一别，足足有二十年之余呐。”

“我今日前来，是赔罪来的……”

上官青锋有所困惑，莫子凡倒是饶有兴趣的回过身来，静静看着对方。

霓落霞将徒弟于紫菱学得剑宗心法的事又给两人叙述了一遍。

“那份机缘是出自墨家，墨家小家主也说过，图内机缘，各凭本事，所以算不上赔罪，更不用找我赔罪。”

上官青锋笑着摆手，并未在意。

霓落霞却是不依不饶，“坏了规矩就是坏了规矩，我徒弟的佩剑我已收来交由你处置，心法已成，已无法挽回，所以，我便要她此生不在学剑，上官宗主觉得这个惩罚如何……”

说着，便将那柄玉剑递给对方。

“霓落霞，你够了，你自己找罪受不要紧，但是别祸害别人，当你徒弟真是够遭罪的。”莫子凡直接忍不住破空大骂。

上官青锋咳嗽两声，莫子凡便不在多言。

霓落霞眸子清冷，不为所动，定定的看着上官青锋。

“老莫说的并不无理，既然你徒弟得到了机缘，那就是她的本事，咱们当老人的不该这般苛刻。”

上官青锋好言相劝，又沉默半晌，叹息道：“那是剑宗，非我剑门，二十年春秋已逝，还放不下吗？”

霓落霞嘴角挂起一丝苦笑，她看向了莫子凡，清冷的眸子闪过一抹愧疚，不过仅是一瞬。

“先生真的走了？”

她的眼神很是急切，这个答案于她而言至关重要。

莫子凡直接一拳砸向一旁的柱子，转身走进屋内。

这次，上官青锋未再阻拦，他的脸色也变得冷淡，气息间蕴含着一丝愠怒。

“走了。”

霓落霞神色黯然，转身欲走。

“真不对老莫说什么？”上官青锋低声问道。

“害，昆仑之别我便闭关，霓落霞早死于二十年前…”

她退后一步，回身看向上官青锋身后那片房屋，眼眸已然湿润，突然跪下：“莫子凡，霓落霞有愧，对不住你，也对不住老枪仙。”

房门推开，一道身影闪过，一阵枪风呼啸，长枪居高临下，枪头对准霓落霞。

“二十年前，你本该死在我枪下！”莫子凡双眼猩红，却未发怒，语气如那杆长枪冷冽。

对方并未解释，就那般静静的跪着。

“你死在思无涯上不行嘛，为何下山要我难堪！”

“你不说，此生无悔，再不入世嘛。”

“你不说，是江湖负了你嘛。”

一字一句，字字诛心，诛她也诛己。

上官青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多言，上前迈了一步，将霓落霞扶了起来。

上官青锋说道：“既然你已说好尘缘未了，现如今也该是了解了，有些事该放下便放下吧，闹成这般曲折，二十年也够赎罪了。”

莫子凡紧紧握住枪杆。

天下第一枪仙手中的枪居然也会颤抖。

刺啦。

一声轻响，染红了年轮，染红了霓落霞的眼眶，也染红了莫子凡的衣衫。

那片朱红，像极了二十年前的洞房。

那对新人着的红妆。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们的誓言历历在目。

莫子凡的手掌齐腕而断。

他的额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

周围一片死寂。

旁人都想出声，到口处却哑言。

莫子凡看着袖口的那抹殷红还有血迹上的断掌，他和旬的笑了起来，这抹笑容灿烂的像一个十六七的少年。

“落霞，先生走了，执手誓言也做不得了，如今能放下否？”

霓落霞抓起血泊中的断掌，尚有余温的血手贴在她的面庞，泪水止不住的下流，嘴里嘶哑着：“我不想下山的……不想的……明明是我犯的错啊……”

莫子凡依旧笑着，目光在她身上扫过没有言语，只是思绪漂流，过往的时光久久徘徊。

他将长枪插在腰间，缓缓移步走到她的身前，伸手夺过那只断手，像是扔垃圾一样扔到了远处，有些失望，更多的是遗憾还有解脱。

“不要！”那凄厉的嘶哑声，霓落霞的愧疚与悔终究于事无补。

最终他不告而别。

没有人拦他。

这一刻，霓落霞看向那只被遗弃的断手，随后盯着他的背影，想要追上去时，却被上官青锋一剑拦住。

“他从没想着感动你，他只是想要你真正的放下，而不是一时冲动重蹈覆辙，你好好想想吧。”

上官青锋捡起那只断手，用真气护住那一丝余温，他没有去找莫子凡，而是向山下赶去。

霓落霞怔在原地，没有人知道她想的什么，有的只是两行清泪源源不断涌出，她的脸上、衣衫都是染着莫子凡的血，血泪相融，给人的感觉很脏很狼狈。

“对不起……”

她喃喃自语，能听见的似乎只有昆仑凛冽的寒风，可是风不做停留，他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