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语愁 第三十三章 百年春秋悟剑道

剑祖拔剑，教世间不公。

陈凡也不公，刚一出生，很多人就要他的命。

无数人都视他为棋子，任人摆布。

他拜师墨儒，学得一方本领，为的是什么？为了成为圣人，为了天下大义？绝对不是，他只是想把自己的命掌握在自己手中，让想杀他的怕他，要利用他的人去死，这就是他的本心，他要变强，所以他要拔剑。

他的眼睛充满了不甘，太多的委屈与不甘涌入心中，他不敢懦弱，懦夫就是死路一条，他是强者，他也要拔剑教不公，对自己的不公。

这一刻，手中的紫阙有了共鸣，它感受到了陈凡心中的愤慨，它也有了心，它不在是一把剑，而是有了心性的生灵，它能感受到持剑人的喜怒哀乐。

碑文剑意退散，长剑呼啸，剑身透露出一股股不见其形的波动。那是一股股很决然的杀气，陈凡不甘去靠近，这把剑给人的压力仿佛剑祖就站在那里，也只能是剑祖才有那般恐怖的杀气。

杀气退散，碑文现字：

年仅十八，剑道无双。

第三剑剑名：无双。

而这第四柄剑，他见过，不用碑文介绍，仅一眼就认出来了。

上官青锋佩剑，逍遥。

碑文：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他看着逍遥剑，不知为何，他感觉很无力。

仿佛下一刻，他就会成为剑下亡魂，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杀掉。

无意间，他发现了地上留下了几个字，字迹分明，跟碑文上的刻字截然不同，这几个字字迹很新，地上还残留着刻字留下的土屑。

‘意’‘气’‘心’‘势’。

前三个字都是前面解碑的关键，而这个势字便是这一剑的线索。

陈凡不用多想，便知道这是凌霄留下的，估计他到此才记起他的这个师弟对剑一窍不通。

陈凡想起他刚进来时，师兄已经在第七柄剑的位置上停留了，只用了一个时辰。

自己差不多也用了一个时辰，只是才到这第四柄剑的位置。

这些都是一个剑修的基本，可是陈凡并不是，他靠着一步一步的摸索，才从无到有。

他握住了逍遥的剑柄，感受着这把剑的不同，想着‘势’这一字的关键在哪。

起初，他感受到了逍遥对他的抵触，逍遥并没有伤害他，只是对他有股挣扎，他想用自己的剑气去感受这把剑，却被逍遥剑内一种特殊的力量挡在外面。

这不是剑气，也不是杀意。

它有情绪，是那股力量告诉陈凡它很抵触自己。

这难道就是剑势？可是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的剑有情绪了？

他一手逍遥，一手紫阙，感受着两剑的不同。

突然，他又感觉到了奇怪，两把剑握在手里的时候，逍遥剑中那股特殊的力量突然涌入他的身体，最后汇入左手处。

它想闯入紫阙剑内，可是紫阙却是没有一丝反应，这个场景就像自己刚刚去感受它的时候，它也很反抗。

渐渐地紫阙开始颤栗，陈凡感受到了它在恐惧，它好像在向自己求助。

可是，自己该怎么做了？

他正想着，手中的逍遥突然躁动了起来，他像是求偶时失去耐心的狮子，发情似的暴躁起来，同时也散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威严。那股特殊的力量冲向紫阙，仿佛在顷刻间就能将对方摧毁。

紫阙悸动，极其微弱并未妥协，它选择了反抗。

陈凡感受到了紫阙的痛苦，他有所愤慨，此刻他与剑产生了极其微妙的共鸣。

他能感受到对方的恐惧，紫阙也感受到了对方的愤慨。

他的剑有了情绪。

逍遥挣脱他的手，回归原位。

那股特殊的力量波动漫延出来，那种无力感再次袭来。这次他和紫阙都反抗了起来，一瞬间，仿佛人剑合一，一种绝无仅有的力量从他身上汇聚，经过紫阙释放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他们之间的杀气，逍遥的那股力量在他们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逍遥剑顿时收敛，静静的立在那里，一丝动静也没有了。

这就是势，让对方能够感受到自己情绪的剑势。

第四块碑剑意退散，至于剩下的碑文什么的他没有多看，因为他知道这是逍遥，他不想在浪费时间了，他得赶快，东方宸胤的实力多恐怖他很清楚，他怕师兄有危险。

第五把剑，他同样很熟悉。

道法之剑，紫阙。

他的佩剑。

碑文：道祖开坛，一朝有悟，大道三千，唯我青锋。

师兄在原地留下‘道’字。

陈凡没有去看立在那里的那把仿品，紫阙是他最熟悉的一把剑，且就在他手中。

剑祖飞升，巨子已逝，他敢断言普天之下没有人比他还了解这把剑。

他虽不懂剑，但他懂紫阙。墨家历代巨子的传承信物，他作为巨子的徒弟，其中的道义他自然懂得。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自然万物皆有道。

此剑也不例外，他是纯粹的道。

墨家的道是道，剑祖的剑也是道。

而这里的道并非是墨家的道，而是剑道。

剑祖，千百年来第一个以剑证道的仙人。

陈凡想着以他天道之才，悟这青锋之道，应当不难。

可是，当紫阙在他手中的时候，他才记起这是三百年前，剑祖手中的紫阙，而非墨家巨子手中的紫阙。

剑祖的剑道即是天下剑修最为尊崇的道，是剑修中最极致最纯粹的道。

他要悟的是剑修的道，而不是天道下的剑道分支。

这也是两把剑，也是两种道。

陈凡盘膝而坐，盯着那把仿品紫阙，观摩着碑文，慢慢的他静下心来。恍惚间，他看到了漫天大雪下，一个少年，一袭白衣，一柄玉剑。

少年舞剑，舞动惊鸿，纵横捭阖。剑法之精湛，仅用几招便令陈凡震撼不已。少年心无旁骛，似乎看不见他的到来，眼中只有他的剑。

陈凡也不忍打扰，就在远处静静的看着。

冬去秋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陈凡还在那看着，他并不觉得厌倦，他眼前的剑越发精彩，越发老成，那个俊逸少年也成了如今的白胡子老头。他的神态老去，可是他的眼神还是那般犀利，眼中还是那把剑，还是那个少年。

陈凡很少了解那些剑道高手，看不出眼前之人的剑是何种境界，他唯一能比较的就是上官青锋，哪怕上官青锋从未认真出手，可是他打心底觉得他们绝对不在一个层次。

眼前之人的剑已然是臻至化境，可令天地变化，无数个春秋已逝，他剑上的雪却未消融，身上沾的那些落叶依旧翠绿，他的步伐动静变换，并未抖落一粒身上的灰尘。

他仿佛渐渐地与周围融为一体。

又过了几十个春秋，那人的剑不断的变换，知道现在的无剑，他的身影也有些缥缈。

陈凡已经不知过了多久了，他也不知他何时回到石碑前的，他的心里只有震撼，震撼这无数个春秋锤炼的剑法、震撼一个将自己一生都赋予剑的少年是多么的璀璨。

最后一刻，那个人悟出了真正的剑道，天下唯一的剑道，千万人追随的剑道，造就后世无数习剑之人的道。

这是剑祖的剑道，也启蒙的他的剑道，一颗小小的剑道萌芽正在他心中衍生，这是可以比肩天道的剑道。

第五块碑文就此而解。

他走向了第六块碑，却发现这块碑比平常的碑大了一倍，碑前也放了两柄剑。

碑文：卿恋我未知，我知卿已逝，昨日正相思，今隔天一涯；

清风鸣剑歌，月下无人舞，双剑定盟誓，未赠憾此生。

陈凡看着这行字，密密麻麻，旖旎曲折。

情之一字，古今有之。

那怕是强大如剑祖，也躲不过三千情丝纠缠。

凌霄在原地留下的‘域’之一字，对于此景而言显得有些不解风情。

陈凡也只是唏嘘感叹一番，继续解碑。

他走近碑前，突然双剑齐飞，一道剑阵在他周围形成。

两剑化万剑，剑有虚实，亦有杀气。

漫天的剑雨如有疾风相助，剑雨如迅雷般铺面而来。

他并未退缩，他的剑早已今时不同往日，他选择迎风而上，逆剑而行。

两道剑气纵横，他以一剑破之，接着又是两剑，他还是接下来了。他自然不会想着一直如此被动，他在这方剑阵中四处游走，凡阵必有眼。

他以剑为盾，抗下无数道飞剑，只为寻得阵眼。

一个时辰过去那些剑雨越来越快，快到残影都难以看见，他的身上已经有了不下百道伤口，一身道袍已然破碎不堪，他极为煎熬几近力竭，还是未找到阵眼所在。

他在那剑插入心口的那一瞬间，他才明白这不是剑阵，阵法有解，因为它是靠着万物规律运转，此剑却无解，因为它来自剑本身。

它们本来就是两把剑，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剑阵，那些都是这两柄剑的剑气，只是这剑气太过真实了，几乎跟真剑没有任何区别，只有当它们插进身体，冰冷的铁器侵蚀他的肉体的时候，这把剑才真正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