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语愁 第廿四章 昆仑墨家辩天人

瞬息间。

陈凡只觉眼前一黑，再次睁眼时已然身处一座院门前。

放眼望去，远处依旧群山环绕错落有致，此处并不是昆仑最高点，却是最为旷阔的，就眼前这座墨字院墙绵延不断，一眼望不到尽头般。

而这里已然是墨家主院了，因为他回头看见了底下还有一片更为宽阔的平地，仔细看去那片平地更像是北阳十三州加以佛国之地的疆域，师父曾说过那片平地便是君王祭祀及墨家论道时的场所，而高大宏伟的昆仑山门也依稀矗立在那里。

掌柜安莆走上前去，轻轻扣了下门环，大门便自行敞开了。

这是陈凡第一次走进墨家祖地，眼底不禁流露出一抹感叹。

赞叹的是院内的景致，与他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没有大户宗门那般设有奇石怪雕、雕梁画栋，不在是那般富丽堂皇，入眼的是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似乎每一座楼阁都有非凡意义般，清池古树，几处碎石小路更显古香古色，不见豪奢之意，与门外的那片大气磅礴的平地形成鲜明的对比。

但这两者都同样大气敞亮。

顺着石阶，在安莆的带领下弯弯绕绕的走了好一会，走到一处院门前戛然而止。

准确来说是一处拱形洞门，院内陈设一目了然。

昆仑严寒之地，院内却是一片茂盛竹林，中间是一条石子小路，小路的尽头便是一座木制房轩。

房屋大门敞开着，正中间摆着一张四尺见方的木桌，旁边摆着几张木椅。

桌椅的摆放很是讲究，将左右两边的椅子朝向门外。

而也只有这两张椅子已经有人落座了。

两位皆是身着墨袍的老者，发丝皆用木簪挽起，比起右边那个老人的白发苍苍，左边两鬓斑白的老人显得更加年轻些许。

左边老者一手搭在桌子上，指尖缓慢敲打着木桌，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右边老者身材略显发福，雍容的面庞精气神看上去却是十足，只是眯着眼睛，似是在不知不觉间酣睡了起来，隐约间还有微微的鼾声。

当安莆领着陈凡走近那间屋子时，还未等安莆开口，原先睡的正香的老者却是摸了摸鼻子，似说梦话般开了口，眯眼也微微的睁开。

“来了？”

左边的老者也看向了陈凡，手还是那般在桌子上敲打着。

“回禀二位祖师，小师祖已带到。”

右边的那位老者缓缓伸出袖袍中的枯手，在半空中做了个取的动作，陈凡腰间的紫阙便飞到了老者手中。

“老朋友，十年不见呐。”老者枯瘦如柴的手轻轻的抚摸着那把剑，眼眸竟微微有些红润。

陈凡将一切尽收眼底，不敢做声，跟安莆一起诺诺的站定着。

左边的老者默默的拉开了前边的椅子。

“剩下的你去安排吧。”

椅子只拉开了一张，很显然并没有留下安莆的打算。

作为墨家的老人，安莆也是很识趣的退下了。

左边老者抬起头，正式的打量起了眼前这个少年。

左边老者面容虽不似那般臃容，面相更为精瘦年轻些许，但也是那般和蔼可亲。

他目光流转，对着陈凡连连赞叹：“不错…不错。”

许是被二位老者的目光吓住了，陈凡竟一直怔在那，连最基本的问候也没有及时说出来。

“弟子陈凡，表字逸安，拜见两位前辈。”

“逸安呐，请坐。”

陈凡第一眼看到二位老者的时候，就下意识的觉得右边和蔼可亲，左边老气横秋，可如今却是截然相反。

右边老者自始至终都是抚摸着那把剑，目光从未转移，反倒是左边老者一直在于陈凡交谈，气氛好像是爷孙俩。

“逸安呐，不知你师父是否跟你讲过咱们墨家的规矩。”

这句话带着一丝冷淡，出自右边老者。

左边老者瞪了一眼对方，右边老者却是不以为意，依旧是盯着陈凡，等待对方的回话。

“师父在世时主要教我墨家一些机关术法，对于家门规矩却只是略知一二。”

陈凡如实道。

“墨家两派你总知晓吧？”右边老者站起身来，将紫阙插回远处。

“师父提过一二，两派为天和人，师父执掌天道，由两位师叔执掌人道。”

两位老头都是摸了摸胡须，相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那你说说何为天道何为人道。”右边老者继续发问。

陈凡却是迟疑了一番，这个问题对于墨家而言一直是个颇有争议的话题。

“关于天人之分，师父曾说过，天指自然万物，人指灵性。二者不同点在于一个是利用通过自然变化来达到目的，一个是利用人造机关来达到目的，但人造机关本质还是利用天机。”

两位老者默不作声，这句话出自墨儒之口，那就是权威，但是很显然他们要的是眼下这个少年的看法。

“但是，逸安却也有自己的见解…”陈凡自然懂得，沉吟了一会，继续说了下去。

“墨学的本质还是教化民众，求的是世间大同。术法之别只是其次，师父当年弃儒举墨而问道天下，便是发觉儒家思想中的根深蒂固的阶级礼乐。提出兼爱、非攻、尚同、非乐，这四论也奠定了墨家的基础为兼容并蓄。”

“天道本为逆天之道，数百年去，天道圣人飞逝，普天之下修天道的也仅剩师父一人，反观人道才是人心所向、本质是人的灵性加以利用自然万物的特性来改变自然发展。”

“天道乃是天命所归，是踏足圣人的必要条件，逸安虽一介凡夫俗子，但被师父看上，想必也有他的道理…”

这一句似乎偏离了主题，但其中意味深长，天道狭隘，三百年仅有墨儒一人，而墨儒选中他也意味着他就是天道的选择，当然这等张狂的话自然不必明说。

“师父也对我说过，天人合一才是墨学正统，毕竟他曾经也是人道大家，被奉举科圣。后来再修天道固化墨家思想求得天下一统，教化万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