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 第一章 太迟了的开始

风在呼呼的吹，拍打着塑料裹起来的窗子，阿米尔家里人一团糟，昨天晚上很期待上学的阿米尔今天说什么也起不来床了，也可能是因为晚上的期待有点久，迟迟没有入睡，可他妈妈硬拉扯阿米尔，直到他稀里糊涂的洗完脸，阿米尔才清醒了过来，他妈妈阿瓦汗给他端过来早饭，他就抱着书包，叫喊着要迟到了，阿瓦汗没有责怪阿米尔，看着昨天晚上就把衣服穿着睡的阿米尔，她内心有一些波澜。

说来话长，阿米尔今年10岁，不是说他们家穷到不能供他读书，而是他到现在为止鞋子都不能自己穿，不是说智商有问题，确切的说是反应慢，自己穿的话要10多分钟，而且系完鞋带会满头大汗，如果有个人说话有点快，他也会反应不过来，这就是近几年来他上不了学的原因，给阿米尔穿鞋时，她脑子里浮现出那一年带阿米尔上学时校长对他说话的情景，那个校长坐着，没拿正眼瞧着她，手上拿着报纸，说话的语气倒是很斯文，“夫人，这孩子上不了学。”，声音很迅速，“没有校长，他就是有点口吃，走路有点慢。”她边说边蹲在地上翻自己带过来的方布，拿出来他们家里备着冬天吃的葡萄干，杏干，等等，别看这些不值钱，这些东西好多农民家里都没有，当她把那些东西放在桌子上时，校长不耐烦的放下报纸，起身，对着她认真的说，“我看他不只是口吃，连鞋带都系不好。”她脸色暗淡无光，空气一阵子凝住了，她没接话，低头从方布里抓一打把杏干对校长说“您尝尝鲜，自家晒的。”校长不屑一顾，很斯文的，往门外走，她用胳膊顶住校长，校长没有推开她，往后躲了一下，她手上的杏干散了一地，连忙坐下捡了起来，校长又向往门外走，她一把抓住校长的腿，差点哭了出来说“先生，您就留下他吧，他脑瓜子很聪明的，他会适应起来的，他这么小，您就给他一次机会吧。”校长不再斯文，似乎他现在做的这一切够给他机会了，他如同雷声般咆哮，一字一句的说“听着夫人，停下来，我们这里是教书的学校，不是养你儿子的学校，我们老师也不是保姆，不会跟着你儿子后面帮他系鞋带，还有夫人，你把这些都带走，还有你那个儿子。要么我把他的哥哥一同跟你们回家。”她愣着了，就像哭着的小孩突然停了一样，不是那个小孩得到了糖而停止哭而是那个小孩得了一巴掌才停止哭。

想到这里母亲阿瓦汗的眼角湿润了，在乌丝灯泡的照亮下反射成了光，那道光在闪烁。

当他父亲领着阿米尔离开家门时，母亲心里忐忑不安，她又问奥布力塔力普，“这次靠谱吗，那个校长真的同意了吗，你说儿子真的会适应吗，你看好他，让他好好表现，知道了没有?”奥布力塔力普，倒没有那么紧张，他右手拿着烟斗，左手摸搜着右口袋里的烟袋边说“你担心这个干什么，都说好了的，校长是文化人，从市里调来的，他还说阿米尔如果去学校，亲自照顾他。”她站在满是补丁的木门后，在门缝里目送他们离开，当在门缝里看不到他们时，一颗悬着的心落地了。回头叫了萨米尔起床。

阿米尔跟着父亲走，小脚步踩着父亲的脚印，他父亲有时迈的大一点，他就走两次，确保脚印踩到，他父亲突然停住了，我父亲叫了一声奥布力塔力普，阿米尔撞到了父亲，他父亲用双手把他拎起来，把他放在前面，跟我父亲寒叙聊几句，阿米尔拉着他父亲的手要走，我父亲让我跟着阿米尔，跟他爸爸一起去学校，我边走边给阿米尔讲起学校的生活，给他讲起水泥乒乓球案子，每次打乒乓球的时候需要用砖头做挡板，还有那个在班级里的唯一一个足球，我跟他说“你知道吗，体育老师说了，那个足球归我管。”我跟他说了好多，感觉他不怎么在乎，他还是在低下头认真的走路，他爸爸偶尔听我说话，但大部分时间在打着哈欠，我也安静了下来，摸索着书包的吊绳，看着天边的太阳一点点的往上爬，走路时感觉书包越来越重了。

眼看快到学校时，阿米尔的爸爸重新擦了阿米尔的脸，也把自己的衣服拍了拍，右手抓着阿米尔的手，走在路边边，我右手边就是小渠，我一颠一颠的紧贴着阿米尔走阿米尔的身子比我壮，尽管我们是同龄，我的身子比他小的多。

我们到校门口时，看到一个人在横幅上写着“热烈欢迎2002级新生”的字样，我不由得羡慕起阿米尔来，因为这些是今年才有的待遇，阿米尔的爸爸跟那个人握了手，我才知道那个人是我们的新校长，阿米尔躲在他爸爸后面盯着我看，我站在他爸爸的旁边，校长摸着我头，对他爸爸说“你儿子很可爱啊。”，我赶紧往阿米尔旁边靠，他爸爸很着急的把阿米尔拉到前面，校长也似乎懂了，尴尬的的笑笑，用双手举起阿米尔，跟他说“你今年几岁了?”阿米尔没说话，他爸爸说“快11了，先生”校长想了想，对我说“你上几年级，孩子”阿米尔的爸爸看着我，好像他有一个很重大决定，需要我来批准似的，我说“今年上4年级了，先生”校长看着奥布力塔里普说“先就这样吧，阿米尔也跟着他上4年级，毕竟这孩子年级也大了”阿米尔的爸爸想说些什么，但是被校长打断了，跟我说“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我感觉自己成为了焦点，引导着阿米尔的焦点，不由得有一些激动，我似乎身上有着重任，慷慨激昂的说“我叫麦尔丹·拉辛汗”校长对阿米尔的爸爸说“这不是，拉辛鞋匠的儿子吗，你儿子就跟着他，我也会给任课的先生说好，其他的慢慢好起来，毕竟船到桥头自然直吗?”他爸爸也就说“那就麻烦您跟任课先生了，这孩子也就交给先生你了”校长笑了笑说“不麻烦，不是为人民服务吗?这些都是应该的。”

我试着想起那些细节，阿米尔的手是不是在抓着我的手，还是他跟着我走的，我也想不起我们是不是并排走还是前后走的，我有点渴，起身跟阿依姆古丽说“我去喝口水。”她放下手中的笔，跟我说“你先坐着，我给你泡一杯茶。”我拿起她的稿子，看着一排排的字母，我瞬间被它迷住了，我不知道，迷住我的是她写的文字，还是我那些不完整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