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下山 第四章

七日，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将将够景桓从北海返回石山，洛微燕将石泗寒的信带到魔界，凤渊搞定他老爹，人间丧礼结束，市井街巷恢复往日的热闹繁华。

石泗寒算计的刚刚好，今日三位娘娘会在晌午驾临石山书院，接替她进行授业，她便可以偷偷下山，溜溜逛逛，吃吃喝喝。

原本景桓也是不赞成石泗寒这么做的，毕竟她要定期给九重天传递消息，神女下山这种大事，按理说不能不报。但奈何石泗寒直接点明了景桓在天界的身份和她仙籍由来的事儿，自知理亏的景桓只得答应石泗寒，回天述职时对她下山的事绝口不提。

石泗寒本就山石化形，一身清白，又修的一身的法术，压根不需要带什么东西。

倒是景桓，怕去了人界缺少钱财过得拮据，装了一袋金叶子；又怕遇上贼人，她家神女不好出手，自己又修为不高受人欺负，装了几十样法器；还怕她跟主子行事太过与众不同身份暴露，往袋子里塞了两本凤渊送来的《人间行事规范》。

最后，等的石泗寒实在忍无可忍，扯上景桓的袖子就往外走。

快晌午了，三位娘娘就快到位了。若还不下山，只怕是想脱身就难了，毕竟那三位寒暄起来就要大半天，这大半天不知道又会出什么幺蛾子，这山还是早下早安心，想着，石泗寒已经拖着景桓出了山门。

见石泗寒大有就这么拽着自己冲下山的势头，景桓赶紧伸出另一只手回拽石泗寒，逼迫她停下来。

迎着石泗寒询问的目光，景桓提醒她道『山主，现在三界都知道你的名号，下了山可不能用神女这个身份了。』言外之意，您可准备好下界的身份了？

闻言，石泗寒愣住了，光想着下山游玩吃喝，却忘了身份的事儿。人间那么规矩冗杂的地方，就连住个店都要报名字。她若这么大剌剌的下山去，怕是不出半刻，三界帝王各自议事殿的门槛就要被踏破了。

见石泗寒眉头紧锁，景桓叹了口气，哎～她家神女果然是她家神女，到底不是操心的命啊！

知道石泗寒要下山之后，景桓就开始了准备。石山东面有座黛翠山，上面的黛翠山主仰慕石泗寒已久，一直将石泗寒视为榜样，潜心修炼法术，想着有一日能与这位三界公认的神女并肩而立。

景桓自从知道了这件事儿，就常常留心黛翠山主的动向，知道这位黛翠山主时常外出云游，历练自己，其间又少不了收徒。此番下山，景桓正是准备和石泗寒一起扮成黛翠山主的徒弟。毕竟是出门在外，有了这位即将登仙的师傅倚靠，她们也好在人间行事。

只是，不等景桓开口，小路上迎面来了两个人影，尽管离她们主仆还有段距离，但心细如景桓，还是噤了声。

石泗寒自然也注意到了前方来人。相比起景桓的小心谨慎，她已将体内灵力倒逼下行，使其迅速游走于地面靠近二人，待探清这二人身无法力，石泗寒收回灵力拉起景桓就要接着往山下走。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与这二人径直路过就好，毕竟山上还有三位娘娘坐镇，石泗寒是放心的。

『公子，快看，前面有人！』许昭走在前面，看到前方有人，赶紧回头跟褚师凌云报告情况。

为了来这石山求学，褚师凌云带着许昭提前半月从上京出发，中途因太子薨逝，旬帝令各州同丧。昌州刺史随即下令紧闭城门，带昌州军民一同为太子守丧。

这可苦了许昭和褚师凌云，硬是在昌州多待了七日。也是这七日，将褚师凌云原本的计划破坏了个彻底，不但不能提前抵达石山，甚至可能要错过此次入学。算算日子，今日午后，神女便要封山门，求学之人若不能在此前入书院，行拜师礼，就当是自行放弃石山书院的入学资格，此后三年，也绝无可能再被录取。

许昭知道，三年，太久了，他跟殿下都等不起，所以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入了这石山书院。

褚师凌云自然也看到了前面山石路上立着的两人。这二人似是在窃窃私语，右侧一身碧色衣裳侍女模样的人探身朝紫衣女子说了什么，待碧衣女子说完规规矩矩的立在一边等候。紫衣女子则是有些迷茫，又转头将目光投向了身边的碧衣女子。

在这石山之上，出现一紫一碧的主仆二人，褚师凌云觉得着实奇怪。且不说和这石山神女来往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凡是会些法术的人，也不会亲自爬这又高又险的石山，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粉身碎骨；莫非是上山求学的虔诚之人？可这二人分明与山门背向而行，难不成是山门关了？她们去的晚被赶了出来？褚师凌云脑子里有了这个猜测，脚下动作更快，他得确认一下。

见那下山的两女子也急急朝他们走来，许昭也快步上前，为褚师凌云引路。

几人各怀心思走的飞快，片刻便相遇了。

还是许昭快跑几步，上前将两人拦下，待褚师凌云从许昭身后走出来，看清二人长相后，客客气气解释道『二位仙女莫怪，家丁寡闻，初上石山，礼数不周，贸然拦下二位，实在抱歉，兰陵萧氏七郎，给您二位赔个不是。』说罢还躬身行了个礼。

眼前的紫衣女子，看起来也才十七八岁的样子，但容貌却是颇为不凡，一张小脸虽不似宫中女子般极尽装饰，却已是盖过人间女子百倍千倍的姿容艳丽。大概是被许昭拦住去路，她有些不满，峨眉微挑，墨色的眸子中眼波流转上下打量着许昭，粉里透红的好看唇瓣也翘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许昭跟了褚师凌云八年，这八年间他与褚师凌云同吃同睡，不敢擅离。哪怕是晨起去后宫探望褚师凌云的生母槿贵人，褚师凌云都带着他。常常穿行于后宫之中，许昭自认也见识过这人间千百绝色，如今想来却难与眼前这紫衣女子相比较，不施粉黛也能美的如此倾国倾城，想必就是这山上的神女了吧。

旬帝是很传统的帝王，虽做不到雨露均沾，但三千佳丽却是有的。这也有个好处，各路大臣使者意图用女人牵制旬帝的梦算是白做了，旬帝照单全收却不会将哪个女子太放在心上，喜欢大皇子褚师凌风也绝不是因为其母梁贵妃乃是褚国股肱之臣梁渊礼的独女。旬帝虽在纳妾这件事上传统，却在立嫡立贤这件事上破了旧制。

皇后李氏温良恭顺，教养出来的嫡子褚师凌晨也是嗜书如命多愁善感。旬帝几次在下棋时探他对东宫之位的看法，他都避而不谈。旬帝有时也想，他这个儿子若非生在帝王之家，定是也能做个踏遍山水四处游学的文人公子。

有嫡子如此，旬帝早早断了立嫡的念头，转而观余下几位皇子。

大皇子褚师凌风诗词歌赋虽不如褚师凌晨，但骑射武艺在几子中却能拔头筹，更不要说排兵布阵早就烂熟于心。

褚师凌风十五岁那年，魔族进犯褚国西境，朝堂之上文武百官无一人敢言起兵抗敌，受母妃梁氏嘱托来给旬帝送糕点的褚师凌风，在殿外将军报听了个完完整整，彼时褚师凌风将糕点放在殿外的台阶上，毅然走进了议事殿。

众目睽睽之下，这个十五岁的小小少年站得笔直，一字一顿的讲出了众人有口却不敢言的事。

褚师凌风两手交叠，颔首行礼，稚气未脱的小脸上写满了坚定，嘴唇一张一合间声音传满整个大殿『臣褚师凌风，自请为征西将。愿退治妖魔，还西境十八郡和平安定，妖魔一日不退，褚师凌风一日不归上京。望荀帝成全。』有子如此，夫复何求，旬帝当机立断除西境守军，又拨了十万皇城守备军给褚师凌风征西之用。褚国立国几百年，还是第一次皇城空虚，守备倾巢出动，足见旬帝对褚师凌风这次征西的重视。此后，褚师凌风在旬帝眼里就成了东宫之位当之无愧的主人。

不仅仅是许昭，褚师凌云自然也看出了眼前紫衣女子的身份。带着侍女行色匆匆下山，侍女手又背在后面似乎藏了什么不想被人看见，这二人此番鬼鬼祟祟的行动，必然是想躲开三界的眼线偷溜下山，这种百年难遇的接触神女的机会，褚师凌云自然不会放过，他得想办法跟她们结伴而行。

面对眼前男人的道歉，石泗寒不为所动，若没这俩人，自己跟景桓早该到山脚了，何至于在这跟他们费口舌。

『二位倒也不必客气，我二人还有急事需得下山，就此……』不等石泗寒说完，褚师凌云急了『哎～，仙女，仙女可知，这石山神女如今是否在书院中？』这话一抛出去，果不其然，紫衣女子正欲前行的身子一僵，几乎同时，她身边的碧衣侍女抬眼直直的盯住了褚师凌云，像是要将他生生盯出个窟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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