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曜时代 第七十八章 同盟

在人类掌握行星改造技术之前，火星还是一个没有生命，没有地表水，遍布红色沙尘的荒凉行星。在人类初步掌握了大气层改造技术后，火星就成了人类第一个试验品。

在人类对火星大气层进行改造后，原本95%以上的二氧化碳被替换为氧气和氮气。火星两极的冰盖融化后，在大气与地表水的互动循环中形成了火星的雨水、风雪等气候。

火星的乌托邦平原、阿吉尔平原、北方大平原与希腊平原等地形成了湖泊与大海。水手大峡谷涌出了一条奔流不息的长河。再加上稳定的地壳使这里成为宇宙最适宜人类居住的星球之一，原本赤红色的火星变成了绿意盎然的人类第二家园。

在水源的滋润下，人类在此繁衍生息了数千年。火星也一度成为人类商业最发达的区域之一。其丰富的矿产和重水制备产业让火星成为太阳系的黄金行星。

而此时激战了近两周的火星已经成为了一颗死亡行星，已有数千万人因这场战事而死。

刚刚结束战斗的艾米莉亚在大气层外的“铁穹”号支援舰的窗口向火星望去，那里狼烟密布，火光时隐时现。

而在这阴云密布的战场中，突然一道白光闪出，艾米莉亚仔细看去，那是一艘银白色的阋神星级驱逐舰。她很快认出，那是卡斯托的坐舰“银螭”号。她欣喜地给温斯顿和杨东明发消息告知他们这个好消息。这几天，他们都为卡斯托而担忧，杨东明甚至以为他已经阵亡，为此差点哭了出来。

而此时“银螭”号上的卡斯托望向火星，他在回想这次行动前和索尼娅的争吵。卡斯托极力劝阻索尼娅参与这场行动，他认为太危险了。而索尼娅坚持要去，而且她告诉卡斯托自己如果回不来，就直接带着军官们和仲裁委员会代表回火卫一，不要管自己。

“这怎么行！我发誓不不再你分开，你这是要干什么，寻死么？！”卡斯托大声说道。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我对信仰有些绝望了。神到底存不存在，我不依靠神，能否依靠自己走下去。我需要自证，请你让我去自证。这是一个机会，证明自己的机会。”索尼娅平静地说道。

“什么？你只要有你自己强大的自由意志就不需要什么神！”卡斯托大叫道，他想唤醒索尼娅内心的自我，下决心和他一起走。

“自由意志对于我来说像是个有毒的苹果，甘甜、诱惑但却可能致命。我吃了到底会不会有事呢？”索尼娅呢喃道。

“这为什么是有毒的苹果？”卡斯托不解道。

“被自我意志支配的我，会做什么事？会做可怕的事情么？会变回那个杀人机器么？会变得放纵自我么？你能帮我回答么？”索尼娅那蓝色的眸子注视着卡斯托，卡斯托也盯着她那蓝宝石一样的眼眸，卡斯托感觉自己仿佛被吸了进去，灵魂沉入了深不见底的大海。

“我也不知道……”

“看吧，你也不知道。”索尼娅苦笑道。

“你会因此对我失望么？”卡斯托问道。

“怎么会，你这么说恰恰说明你懂我。”说完索尼娅吻了卡斯托。

索尼娅随后说道：“我想倘若我要获得自由意志的话，就需要经历神的考验。倘若神存在，那么这次就是他在考验我，我需要独自面对。也许我的灵魂会在苦难中升华，也可能被命运碾碎。”

“不，这太痛苦了，我无法说服我自己让你去受苦！”卡斯托抱住索尼娅说道。

“这是我的命运，只能由我一个人去面对。你也有你的使命，需要你去完成。我们各自都有自己的使命，只能尽可能给对方一点帮助。当命运到来时，还是需要自己去承担一切。你所能做的就是撞向山脊，把我们送过去，带我去完成这样的考验。”

“我心中的的麦粒快死了，我将拥抱这死亡，这样它将结出新的果实。”索尼娅双手合十说道。

“你想要真正的自由，没有神的自由。你要在苦难中证明，自己的心能强大到没有神的保佑也能保持善良和平和。”卡斯托回答道。

“没错，你能理解我。你现在只是情感上无法接受，我也能理解你。就像我当初和你说的那样‘迈过去’，我现在也要迈过去，跨越生死和神魔的界限。我只是需要一个契机，这需要你帮我实现。”索尼娅说道。

“卡斯托舰长？”卡斯托关于索尼娅的回忆突然被打断，卡斯托突然意识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头看去，那人是里赫特中将。

“哦，里赫特中将，你们和仲裁委员会的代表谈的怎么样了？”卡斯托问道。

“嗯，我们初步达成了一些共识。我相信接下来的会谈会比较顺利。我刚刚向雷曼副主席请求一定不要责罚你，他同意了。你的脸色很不好，是在担心到火卫一以后可能遭到责罚么，你现在不必担心了。”里赫特中将说道。

“我不是在担心这件事，我是在担心索尼娅。”

“嗯，她……主动去寻求苦难了。她就是传说中的圣女吧，她在神性的指引下做出了牺牲，也许她在苦难中得到了神谕。在精神的苦难中，她的痛苦我们能感同身受，被信任的同胞背叛，被敬仰的人说成是蠢货。”里赫特中将说道。

“这是你们宗教中的苦修主义吧，人很容易在这样的导向下牺牲自己。但是她之前明确说自己不会主动寻求苦难。”卡斯托说道。

“是的，我们不会主动寻求苦难，但当我们遭遇真正的苦难时。我们会选择拥抱苦难，当心中的麦粒死去，它会结出新的果实，而新的果实将把经历绝望的人带向神的境界。”

“这是你们的教义么？”卡斯托问道。

“对，刚刚那段是《心音书》第六章的内容。达到神的境界自己也就不再需要神的庇佑和保护了。虽然我们的经书上没说刚刚那句话，但是我们代代相传的圣人多是如此。”

“希望她能如此吧，我更希望她能平安。”卡斯托说道。

“哈哈哈，你真是个唯物主义者。”里赫特中将笑道。

卡斯托笑道：“呵呵，不然呢，完全倒向唯心主义，脱离肉体去追求纯粹的精神，最后的结果恐怕就是把自己的精神上传到量子计算机里。即便这样，不还是需要一个物质载体么？而且这么做在宇宙中也是被禁止的。”

“再怎样超脱的灵魂还是存在在肉体躯壳中的，肉体死了，灵魂就没了。”卡斯托接着说道。

“那些死去的伟人为什么我们现在还记得呢？世界倘若不存在永恒的灵魂，人不会堕落么？”里赫特中将问道。

“哈哈，这些伟人被铭记的前提是人类还存在着。当全人类都不在了，这些伟人即便有灵魂也没有依附的对象了。”卡斯托笑道。

“那是什么支撑着人类持续生存下去呢？人类倘若都不相信灵魂了，朝着欲望的深渊堕落下去，人类社会不会自我毁灭么？”里赫特中将的诘问本身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深渊，让人望之生寒。

“所以世界永远都需要索尼娅这样追求灵魂升华的圣人。对吧，里赫特中将。”卡斯托这话其实是在说服自己，他仍然在责怪自己没能把索尼娅留下来。

“对，这样的人需要付出巨大的牺牲，经历常人无法忍受的苦难。”里赫特中将说道。

卡斯托看向前方，庞大的火卫一基地正在他们面前。那复合装甲围成的暗黑色外层透着庄严肃穆的气息。

“我们快到火卫一基地了。我们之前已经向基地报告过了，你们离舰短暂休息半小时后，就去会议中心，鲍罗斯议长正在等各位。”卡斯托对里赫特中将说道。

很快“银螭”号抵达了火卫一基地。众人在接受了简单检查后到达了大厅，他们在港口见到了前来迎接的鲍罗斯议长。

里赫特中将向他敬了个军礼，随后说道：“没想到您居然会亲自前来迎接！我们感到很荣幸！”

“不，我认为能和你们合作才是我们的荣幸。你们带来的消息让我们所有人都十分振奋！”鲍罗斯议长说道。

他们短暂休息后开始了会谈。会谈初期进行的非常顺利，双方对于合作都持非常开放的态度。心音派与仲裁委员会很快达成了一致，他们将结成一个新同盟，共同对抗冥王星漫游者。

鲍罗丁议长开门见山地将议题抛了出来：“里赫特中将，我首先说明一下我们会谈的相关讨论事项。第一，灭火者武装与心音派陆军合作的形式与具体编制安排。第二是关于这次战役的军事合作，这两点让康斯坦丁·楚元帅和加西亚陆军元帅一会和您具体讨论。第三则是与欧迪尼库斯军团合作的事宜。”

“嗯，我方的立场与诉求已经在之前发给您了，您有什么意见么？”里赫特中将十分客气地问道。

康斯坦丁·楚元帅发话道：“你们希望有比较独立的作战指挥系统，也就是说完全脱离我们灭火者武装的统一领导？”

“是的，我们之前就是因为这点而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里赫特中将脸色一变严肃地说道。

康斯坦丁·楚元帅点点头说道：“嗯，我们理解你们的想法。但也请你们站在我们的角度思考一下，倘若有一支完全不服从我们领导的军队在每次作战中特立独行，这很容易出现全局性的指挥混乱和战略问题。毕竟双方指挥官的风格、想法都不同，即便是出于好意也往往会导致一些问题。而在战场上，这意味着很多士兵会因此丧生。”

“所以贵方有什么建议么？”里赫特上将问道。

“我建议贵方的陆军编入我们的指挥体系，由我们统一指挥行动。这样就能避免这些问题。”加西亚陆军元帅直言道。

“我对这样的安排还是存在疑虑，我认为我们还是必须保有一定的自主性。”里赫特中将说道。

“不如这样，我们建立一个联合指挥部。我们心音派可以在名义上编入你们的灭火者武装。但是你们必须答应我们，让我们独立作战。这样我们之间的指挥权互不冲突，也不会造成误会和战场指挥的混乱。”里赫特中将身边的一位少将参谋长说道。

“嗯，很合理的建议。”康斯坦丁·楚元帅点点头说道。

加西亚陆军元帅说道：“那我们确定先建立联合指挥部，再商议接下来的事宜？”

“完全可以。”里赫特中将说道。

“哈哈哈，真没想到会议会进行得如此顺利，我们以前兵戎相见的时候，我甚至认为你们是完全无法沟通的。”康斯坦丁·楚元帅笑道。

“战场上我们只有互相搏杀，战场下，我们追求至善的道路和灵魂的解脱。彼此体谅也是我们教义的原则。在这样的基础上我们自然可以谈得来。”里赫特中将微笑道。

康斯坦丁·楚元帅说道：“很好！我还是第一次接触你们心音派的高层。你们的理性和善意让我很触动。说吧，对于军事合作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和要求？”

“我希望我们能拥有一支舰队，规模不需要太大，只需能帮助我们登陆作战即可。”里赫特提出这个要求后，楚元帅的表情突然有了些变化。

“这我们也许难以满足你们，我们的舰队可以掩护你们登陆，也可以提供你们登陆舰只。至于你们的舰队，我们可能无法提供，我们目前的舰只也很紧缺。这点请你体谅。”楚元帅以舰只不足为由拒绝了里赫特中将。

“木星工业和雷火公司的高层应该很希望有新的订单吧，倘若我们要求组建一支舰队，他们应该会……”

楚元帅打断了里赫特中将：“请您不要管这群战争贩子，他们只想着赚钱！您会被他们狠狠敲诈一笔的！”

“哈哈哈，好的，谢谢您的‘好意’，元帅。关于舰队的事我们也会体谅你们现在的难处。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谈。”里赫特中将笑道。

“里赫特中将，我们是否可以谈谈接下来的作战呢？”加西亚陆军元帅问道。

“当然可以，但是在此之前，我想我们应该听听一位大人物的建议。”里赫特中将说道。

康斯坦丁·楚元帅问道：“谁？”

“欧迪尼库斯军团的首领——埃尔亚军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