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曜时代 第五章 掩饰

“你没有经历过真正惨烈的战役，我曾经在天王星上服役，那时候和冥王星漫游者的战斗处于白热化的阶段，他们投入了近300万的兵力攻打天王星据点，妄图直接毁掉灭火者武装的总部。我们在那里的守军只有100多万，一开始从未有人料到他们敢于主动进攻这里，外围的太空城和卫星据点相继沦陷，只剩下艾比安城和天王星上的防御没有被攻克。

之后在天王星上开始了残酷的拉锯战，我们的战舰都被他们的航母击毁了，只剩下我们这些地面人员在各个堡垒死守。他们也损失了几乎所有的战巡和巡洋舰，而他们航母的舰载机无法击穿堡垒的外层防御，不得不派出地面部队进攻。

那景象太惨烈了，接近500万人，上万辆坦克和数万架机甲在冰原上厮杀。士兵中弹战斗服被击破，严寒瞬间侵蚀了士兵的身体把他们冻成了冰雕，没过一会炮火就把他们炸的粉碎，我那个连，有一半的人都是这样尸骨无存。”皮特森士官长向他描述起自己经历的残酷战斗。

卡斯托有些触动：“哦，作为步兵确实是很惨，那些在坦克和机甲里的士兵会不会好些？”皮特森士官长笑道：“呵，他们？他们坐在看起来结实的坦克和机甲里，可作战的时候，他们都被安排在最前面承担伤害，最猛烈的炮火向他们招呼，最前面的机甲和坦克往往是损失的最快的，他们的坦克和机甲一开始还能经受住四五发炮弹，可是很快密集的炮火把他们吞没，他们的坦克和机甲打的稀巴烂，里面的人也被打成了肉泥。有些时候离子炮直接命中他们，将里面的人和这些铁家伙一起熔化。”

皮特森士官长接着说：“就这样，在天王星上，不到两周的时间，我驻守的那座堡垒旁到处是冻得像石头一样的尸块与扭曲的废铁，有的地方双方反复争夺，尸块和废铁堆起了一座小山。”

“那一直没有支援么？”卡斯托问道。“支援？他们的舰队两周后才到，我们最后全歼了冥王星漫游者的部队，但是天王星的守军只剩下地面部队的5万人，守备舰队全军覆没。”皮特森士官长讲述完这场惨烈的战役，显然事情虽然过去很久但他仍然心有余悸。

“我之前只听说过灭火者武装的天王星大捷，没想到……”卡斯托还没说完，皮特森士官长就打断了他：“媒体总是喜欢夸大事实，报喜不报忧，底层士兵的死活他们是不在乎的，那些上层军官的伟大战绩是他们追捧的重点，而我们这些小卒子，他们不会关心的。”

“就像柯蒂斯，也没人关心他的死活么？”卡斯托自顾自的说道。“谁？你那个刚刚战死的朋友？”皮特森士官长问道。“是的，他的死也是无关紧要的么？”卡斯托疑惑地说。皮特森士官长回应道：“在媒体和大人物看起来是这样吧，当然，如果他是个贵族，或者他家里比较有权势可能会不一样。”

“他算是个贵族吧……”卡斯托并不敢理直气壮地说明柯蒂斯贵族的身份。柯蒂斯的家族在半个世纪前逐渐没落，不过卡斯托的家族和他们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柯蒂斯的成绩也一直很好，所以和卡斯托一直都在同一所学校里上学。当选择大学的时候，柯蒂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和卡斯托同样的军校。但到了军校，柯蒂斯有些不适应，学习成绩也不那么跟得上趟。卡斯托在想，如果柯蒂斯选择一个科研院所，或者师范大学会更适合他。柯蒂斯走向军校这条道路，卡斯托自己难辞其咎，而柯蒂斯如今在太空丧命更加重了卡斯托的负罪感。

“哦，那他的家族可能会为他的死亡做些什么，一场盛大的葬礼，或者一场悲痛的新闻发布会。”皮特森士官长说道。“那我能为他接下来做些什么？”卡斯托暗自思索。“大多数底层士兵的死活大人物是不会管的，底层士兵大部分是改造人、人造人，大人物基本上不把他们当人看，尤其在地球圈更是这样，他们的人类基因原教旨主义氛围太浓厚了，认为只有出自地球上的未经改造的人类基因才是最完美的。你的朋友应该不是克隆人或者改造人，他的死，高层可能会稍微重视些，”皮特森士官长补充道。

对此，卡斯托有些难以置信：“高层如此冷血么？灭火者武装也是如此么？我不太相信，那些将军看起来非常重视士兵们的生命，非常平易近人……”“他们，我不想多说什么，我不想和你过多谈论他们，如何判断他们的为人还需要你自己私下里在接触他们的时候去感受。”皮特森士官长并不想为自己的观点辩护什么。

“走吧，舰长要你去列维九号的军事会议中心。一起看看这次的作战报告。”卡斯托和皮特森士官长走出新美第奇号，打开舱门，列维九号太空城展现在他们眼前。城市群、军事设施、港口中停放的军舰瞬间填满了他们的视野，庞大的太空城给人造成一种近乎窒息的压迫感。木星工业在这座太空城经营了上百年，不断扩建、加固、仅港口就经历过十三次扩建工程。现在的列维九号已经成了木星轨道上最大的太空城。

他们一出来，碰上了川口少校和米尔斯上尉，他们也正准备离开港口。“嘿，卡斯托，被关禁闭的感觉不好受吧，哈哈哈哈哈！”米尔斯上尉向卡斯托打起了招呼，只是这话让卡斯托听起来很不好受。“你有机会也应该尝尝这滋味！”卡斯托向他说道。

米尔斯上尉并不在意卡斯托的情绪，反而提醒他道：“哦，哈哈哈，我确实被关进去过，也是因为顶撞上司，现在的我学乖了，你以后也得注意，不要和舰长对着干，他可是不好惹的。”“谢谢你的提醒，上尉！”卡斯托不屑地回应了他。随后，米尔斯他们坐上了星港的巴士。他走之前问卡斯托：“要不要给你介绍几个姑娘？全都是AI程序根据我的喜好推荐的！你也可以搞一个！”

“不需要！”卡斯托直接拒绝了他。米尔斯一脸失望地上了公交，去城市内部的娱乐区寻欢作乐去了。

“军人不应该是这幅样子！”卡斯托有些气愤地说道。皮特森士官长却对他说：“嘿！轻松点，军人也是人，尤其是在经历过惨烈的战场后，需要找点方式让自己放松下来，一直紧绷着，精神会出问题的，小伙子！”

“但也不能一直这样吊儿郎当！”卡斯托仍然板着一张脸。随后，他们乘坐穿梭机，飞往军事会议中心。

到了门口，皮特森士官长站住了，对卡斯托说：“你进去吧，这个会议不是我这个级别的士官能参加的。不过提醒一下，在这次会议里你只负责报告和记录，不要有其他发言，更不要顶撞上司。参与这次会议的很多都是级别很高的军官，甚至还有中将级别的舰队司令，如果你在这次会议上继续顶撞上司，很可能会断送你的前程。”卡斯托点了点头。卡斯托在会议中心门口看到了纳尔逊舰长，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卡斯托和他一起进入会议中心。

会议中心四面的墙壁用灰色的钢板拼接而成，密不透风，中心是一张巨大的长方形会议桌，外围一圈都是椅子，大概可以容纳20个人，墙边也有一排椅子那是给校官以下的军官留的位置。正前方是一块大屏幕，用来播放战斗汇报信息。纳尔逊舰长坐在会议桌右侧靠门的位置，这次战斗其他幸存的舰长分坐于会议桌两侧。

威廉少将坐在长桌的尽头，而他对面则是主持这次战报会议的沃克中将。卡斯托坐在右侧墙边的座椅上。不一会他看到了个熟人走进来，那是杨东明，他也从这次劫难中幸存了下来，但他的脸色并不好看。他们两人眼神交汇了一下，杨东明似乎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卡斯托并没有开口追问，决定会议结束后找杨东明聊聊。

会议开始，威廉少将介绍起本次战役的情况：“本次我率领第七舰队部分舰只共169艘战舰在木卫一外围轨道进行模拟演练，到达预定地点后，遭遇冥王星漫游者的舰队，双方交战超过40分钟，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我下令撤退，本次行动，共损失护卫舰与驱逐舰104艘，人员阵亡或失踪3313人。以下是战斗简报。”

随后，本次战役的简报在大屏幕上显示，具体的伤亡数据，损失船只舷号与代码在屏幕上一一闪过。卡斯托愣了一会，他被这惨重的损失惊住了，100多艘战舰损失，也就意味着有一百多个军事学院刚刚毕业的实习军官随之阵亡。在一行行阵亡名单中，卡斯托看到了柯蒂斯的名字。

在审阅完作战报告后，沃克中将说：“我们认为本次战役，威廉少将的指挥是没有问题的，他的正确策略保存了舰队的主力舰只。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损失确实很大。但是完全能够理解，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威廉少将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已经殊为不易。好了……”

“等一下，中将，有一个情况我必须向您说明！”纳尔逊上校突然打断了想要结束会议的沃克中将。“哦，你有什么情况要汇报？”沃克问道。“在本次作战中，威廉少将指挥后排的护卫舰全部支援前排，造成了巨大的伤亡。”纳尔逊说道。“哦，这个我们已经看到了，这是为了掩护主力舰队撤退而做出的牺牲，确实很惨重，我能理解你对这些牺牲将士的痛心。但是作为军人的我们必须时刻保持理性！是否还有更好的战术去处理当时的情况，纳尔逊上校可以和威廉少将在会后商榷一下。本次会议到此结束。”沃克中将就这样生硬地结束了这次会议。

在会议结束后，卡斯托找到杨东明，对他说：“东明！你过来，我想和你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