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曜时代 第一百五十七章 绝望的解药

索尼娅看着艾米莉亚真诚的眼神握住了她的手，对她说道：“艾米莉亚姐姐，你这是在逃避啊。”

“啊？什么逃避？我是要和你一起面对啊，我们在一起一定会更强大，没有什么臭男人可以摆弄我们。”

索尼娅摇摇头问道：“只凭一个团的兵力？你如果过来了，温斯顿怎么办？如果你加入我们了，你觉得上层对心音派会怎么想？说我们吸纳他们的陆军精英？你现在在陆军那么受瞩目，一旦你过来，我们也会有压力。更何况我和上司现在的关系也并不理想。”

“啊？你和上司怎么了？”

“这不太好说，我以前可能也太天真了。以为每个人都可以是真诚的，人与人之间的冲突不过是因为不可调和的利益矛盾。后来发现完全真诚地活着几乎是不可能的。于是，我将自己的防线再退一步，认为至少我爱的人是真诚的，只有一个人为我敞开心扉就足够了。结果我又错了，所有人都有难以敞开自己的时刻。甚至大部分人对于他们自己都不够真诚。呵呵，我活了二十多年，才发现前半生几乎一直在裸奔。我的上司、甚至我的爱人，他们都为了自己的想法在违背我的理想与初衷。做着让我很难接受的事情。”

“你和卡斯托怎么了？”

“分开了，他不够诚实，也不够自信，因此可能也不敢完全信任我。”索尼娅叹道。

“啊？你们都为彼此付出了那么多，经历了那么多，竟然……”

“那又怎么样？经历了那么多还是不能完全把自己交付给对方。明明经历了生死的考验，却在面对权贵与利益时委曲求全，玩什么假分手的闹剧。真可笑啊，我喜欢的男人居然还是个苦情剧演员。”

艾米莉亚叹道：“我能理解卡斯托，他面临的局面太复杂了。”

“那你也不够坚强啊，要获得自由必须足够坚韧。你的族长活了几百年，她也一直在这个社会中与人斗争吧。是什么让她撑到现在我不知道，但总归有一种执念吧。还有，你要想明白，你反抗的只是你的族长么？你要反抗的是整个体制，是一群想要住在金银堡垒里呼呼大睡的家伙。谁要吵醒他们，他们就会要这人的命。你的族长本质上是在为他们服务，虽然她也想改变这样的命运。但在实现这样的改变之前，她必须给出符合体制需求的利益交换。因此，在这种复杂的交换中，你的族长实质上和整个体制是站在一起的。即便她也很可能非常厌恶整个体制。”索尼娅说道。

“是的，我在想我可能一直在寻求一条与我们族长不同的自由之路。虽然我们本质上都想追求自由，可是我并不想用她的那些手段来实现目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不想和温斯顿结婚吧，这样的话，我不就和族长的逻辑一样了么？”

“那你和温斯顿在一起是出于虚荣，还是发自真心？”索尼娅问道。

“我当然是喜欢他啦，这还有假？”

“那你和你的族长就不一样啊？她和上层交好是出于爱么？派出去的那些姑娘真的喜欢那些富豪么？”

“当然不是，她们只是为了攫取财富。我以前在会馆里经常听到姐妹们嘲笑富豪们的怪癖与小心眼，我感觉她们对自己服务的对象很厌恶，但是我们的训练与药物遮蔽了这些。另一方面，那些富豪很多也沉浸于这种戏剧化的情欲与博弈中。对于他们来说，真心不重要，重要的是快感与博弈胜利后的优越感。所以他们明知道这是假的，还乐此不疲。”

“所以你和温斯顿在一起不是为了这些啊，你们在一起是为了安心，为了过一种不必防备对方的生活。这从本质上就和你的族长以及那些姐妹们不同。”

“可我觉得我如果嫁给他，本质就是一样的啊，那就是利用贵族达到自己的目的。这和我的姐妹没有什么不同，那样的话温斯顿不过是我的工具，是我获得自由的手段，我不能允许他被异化成我生命里的一个权力符号。”

“那你从离开家族直到现在，所有的行为本质和你的族长以及姐妹们都不一样么？你们都在吃饭、在睡觉、在获得权利，保护自己，也会伤害他人。所以，你和你的族长与姐妹最本质的区别到底在哪呢？”

“是不是……真诚地生活。”

“对，是不是在付出真挚的爱，是不是在用自己的逻辑与世界对抗才是你们最本质的区别。如果没有这些，在旁人看来你们也许没有区别。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么多人觊觎你的原因吧？因为他们不认为你和萨万娜家族里的其他人有任何区别。”

“哈哈哈哈哈，是啊，在他们看来我也是个婊子。”

“所以，你为什么要在意手段，你的心才是最重要的，温斯顿的心你也确认过吧？你还在怀疑什么？”

“怀疑这个世界，怀疑我们是否只能遵循冰冷的利益行事，怀疑我能否拥有自由。”

“那你觉得爱是幻觉么？”

“不是。”

“没错，当然不是。既然爱不是幻觉，那我们就有机会冲破这个冰冷的世界。人在这股纯净而热烈的情感中才能迸发出巨大的力量。这是绝望世界中的唯一解药，我想无论有什么邪神魔鬼要阻碍我们的生活，都无法忽视这股力量。而正是这股力量让人在混乱中仍然怀有希望，把所有内心热诚的人凝结起来，重新规范人类的秩序。而在这个时代，利益的交错庞杂让我们只要追求自由，就不可避免地伤害到一些人。但这不是我们放弃自由的借口。所以，去爱吧，去伤害吧。你自己行为的本质和无耻之徒是否一样，不取决于你的表面行为被他人怎样判定，而取决于它的实际结果以及过程中给你自己以及你所爱之人带来的感受。至于他人眼里的自己，那只是个片面的镜像而已。更何况，你和温斯顿在一起真的会给他带来很大的麻烦么？你把他想的也太弱了。”

“不只是这样啊，我说了，我嫁过去会给他的家族……”

“有什么问题么？温斯顿做了这个决定会考虑不到这些么？他不是个莽夫，他的家族和地球有联系么？”

“嗯，有联系，说是几千年前在地球的某个岛上就是贵族了。”

“他有和你说过，他的家族是不是接纳你么？”

“说过，他父母似乎并没有反对。”

“那我觉得这件事情你不需要有太多犹豫，和地球有联系的贵族恐怕实力不是我们能想象的。卡斯托的火星贵族尚且逼得他不得不和我分开。但反过来，温斯顿这么强大的家族如果要接纳你，应该会给你提供更强大的保护。更何况，温斯顿不会对你有恶意，更不会完全拘束你吧。我相信和他相处不会很困难。”

“这不就是靠别人了？我总觉得必须依靠自己，而不是……”

“艾米莉亚姐姐，你学过哲学肯定知道，如果事物面临困境，要寻求改变需要首先……”

“被外部否定后，进而自我否定，否定之否定，从而变成一个新的事物。”

“是啊，这个过程很痛苦，我也在经历这样的过程，希望我们都能成为更好的人。”说完，索尼娅吻了艾米莉亚的额头。

此时，在遥远的冥王星，班纳吉大主教正对科恩中将嘱咐道：“你不必担心上次的失败，那只是一次对你的考验，你通过了。此后你可以有更多的主导权，接下来的大战役会由你来指挥。”

“感谢大主教，愿神保佑我们的计划！”科恩中将说完，班纳吉大主教的助手帕特南说道：“大主教，拉奥中将完成了诫训，现在急着要见您。”

“让他过来吧。”班纳吉回答道。

“大主教，既然如此，我先退下了。”科恩中将十分自觉地提出了离开的请求。大主教摆了摆手。

拉奥中将来到了主教宫，见到班纳吉的那一刻他便跪了下去：“大主教，我已反省自己的罪孽！我感知到了诸神的愤怒与力量，我已完全归附他们，没有丝毫怀疑您神使的地位。”

“嗯，很好。只要顺从神的力量，我们将无往不胜。我一直很欣赏你，只可惜你似乎只有在军事上有神性。你一直与陆军的一些高层不太对付，现在你明白他们的苦衷了么？”

“明白了，神真实不虚，我们的祈祷、冥想与觉悟都是神启！是伟大的神光！”拉奥中将如疯子一样叫嚷着。

班纳吉说道：“明白这点就行，接下来你将肩负更伟大的使命。”

“完全听从您的指引！”

“你过去的部队现在已经重新编制，同时‘天眷军’将由你指挥，你将成为一个新的集团军群的指挥。为我们接下来的战役做准备吧。”

“接下来，您要？”

班纳吉张开双手，仰头如同宣誓般说道：“不是我要如何，而是神，是神要消灭灭火者武装，消灭太阳系的旧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