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曜时代 第一百五十六章 黑红的记忆

“因为无法接受你们家族的生存方式？”索尼娅问道。

“算是吧，我们其实就是高级X女。”说完艾米莉亚将雾化烟中滤芯扔掉，用手用力搓着，随后扔到一边。

“在这样的家族里金银与商品不是奢侈品，自由才是吧。”索尼娅叹道。

“你说的没错，某种意义上，我是我们家族最贪婪的女人，我在追求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

但随后，艾米莉亚又话锋一转：“但我想，我的族长大概这几百年也在追求这个东西吧？”

“我想也是，她想要获得支配自己的权力，但是在这样的社会，必须首先获得支配他人的权力，才能一定程度上保证支配自己的权力。”

“对啊，而我们就是受她支配的。”说完，艾米莉亚开始向索尼娅叙述自己少女时期的回忆。

在萨万娜家族的宅邸中，18岁的艾米莉亚在和六名同龄姐妹学习贵族仪态。教导她们的是10年前退役的前辈奥菲娜，她不断纠正着这七名少女的体态。

“你们的脖子要放松，但绝不能松垮，要知道自然的挺拔与强撑的高傲气质截然不同，后者会被一眼看出来的。我们是名媛，不是那些想要混入圈子里的低档改造人。今天的学习结束后，你们一定要进行半小时以上的冥想与恢复，养好自己的精神，要让自己的状态足够饱满！”奥菲娜强调道。

趁着奥菲娜给其他人调整仪态的间隙，艾米莉亚扭了扭脖子，用手稍微捏了捏肩膀。但这时，突然有人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后腰，艾米莉亚大叫道：“啊呀！”

奥菲娜训斥道：“艾米莉亚，你又在偷懒了！你是这批姐妹里最不开窍的，你的身体最僵硬，也最不协调，你需要更加用功！行了，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你们回各自寝室吧，记得打坐冥想前吃药。”

艾米莉亚回头看去，玛格丽特姐姐正站在她身后。那是一名面容清丽的女子，披着棕色长发，杏花眼，高鼻梁，嘴唇微翘，丰韵的脸颊并不显得臃肿，反倒给人一种富贵的感觉。一身青绿色的连衣裙透出一种淡雅的气息。“啊~你不是刚刚出去了么？我以为你不在。”艾米莉亚向克狄利娅抱怨道。

克狄利娅笑道：“嘻嘻，族长刚刚叫我出去，没说几句话我就回来了。”

“唉，玛格丽特姐姐，你既要顾着那边的贵族圈，还得来辅助指导我们这些新人，这不是很累么？”

“怎么啦，不想我在这看着你？要赶我走？”

“不是啊，我是觉得你这样太累了，要跑过来跑过去，我想让你一直呆在我身边啊。”

“哎呀，我这不也是为了早点退休嘛，我还没挣到足够多的家族积分。”

“姐姐你已经很厉害啦，听说你几年前从某个公司套利了几个亿的比邻星币。你离上岸应该不远啦。”

“呵呵，上岸，如果我只是为了追求上岸，我其实早就可以嫁人了。”

“那你……”

玛格丽特说道：“我追求的是自由，那是比巨大的财富与安稳的日子更可贵的东西。我们的家族已经有了这么多财产。显然我们已经坐在金山上了，为什么还要为了那一点利益争来争去。如果嫁进豪门结果不外乎继续在里面勾心斗角，我已经烦了。我追求的是更宝贵的东西，自由是无价的，为此我愿意牺牲更多的东西。”说完她向窗外望去。

“自由和金钱有冲突么？”

“有啊，追求金钱意味着追求确定性，但自由意味着各种不确定与可能性。在你踏上追求金钱的道路上时，就意味着你要牺牲无数可能性，向着一个你可能完全不喜欢的方向去努力。我已经倦了，今天晚上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工作’了，拿到了那东西，我就离开咱们家族。”

“玛格丽特姐姐，你能不能带上我啊。”艾米莉亚向她撒娇道。

玛格丽特笑道：“哈哈哈，你要和我私奔么？”

“对啊，我也想追求自由，我一点也不喜欢咱们家族的各种练习和教程。我也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我从小就和你一起玩，这几年你忙于混圈子，见你的机会越来越少了。我这几年感觉越来越不适应训练了，这几个月你断断续续来指导我，我心情才好一点。”

“哈哈，我获得自由了以后会考虑的。有车来接我啦，我先走了。”玛格丽特说完离开了会馆。

艾米莉亚看着玛格丽特走向公馆门口的那辆车，与车上下来的男子交流片刻后，又回到了公馆。

“忘带什么东西了么？”艾米莉亚向玛格丽特问道。

“哼，他非得让我穿当初和他约会的那套礼服。真是麻烦，你回寝室休息吧，我大概要很晚才能回来。”玛格丽特说道。

“要不然你带我一起去吧，我也想见识见识上流社会。”

“什么上流社会，这里和底层社会其实没有区别，虽然不乏高尚者，但是也同样遍地禽兽。他们只是更加精致，更加专注且富有力量。不要对上流社会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破灭后的痛苦很难承受，记住我这句话。好了，我过去换衣服了，你回房间休息吧。”说完，玛格丽特走向了换衣室。

然而，年少的艾米莉亚并不甘心，她对上流社会充满了好奇，她特别想看看那被长辈规划的未来究竟是什么样的。于是，她悄悄溜出了会馆，用玛格丽特几年前给她的一些电子货币叫了一辆车，跟着玛格丽特来到了她这晚赴约的地点。

那是一座黑红色的建筑，玛格丽特下车后便被人用外黑内红的袍子罩住带了进去。艾米莉亚的司机警觉地离那栋建筑50米左右的一家商场旁停了下来。艾米莉亚下车时只瞥到了玛格丽特被带进屋时的惊恐神情。

艾米莉亚赶忙动身想救玛格丽特，这时带她来的司机拉住了她，对她说道：“那里不是普通女孩子该去的地方，去了就回不来了。”

“那是我姐……”艾米莉亚还没说完，那司机便捂住了她的嘴。他对她小声地说道：“不要大声说话，让其他人知道你和那姑娘的关系只能让你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她是我姐姐，我必须救她。”艾米莉亚小声说道。

“你大概是救不了她了。那里面正在举行血肉狂欢。”

“什么……血肉狂欢？”

在那栋黑红建筑内部，玛格丽特与其他五名女子被带进大厅中央。带着金色面具的中年男性坐在中央，他发话道：“玛格丽特，好久不见。”

“您是……地球圈商会的格罗斯特主席？”

“呵呵，记性不错，只凭声音就认出我来了。那你也一定认识他了。”说完，他将一个方盒子向玛格丽特扔了过去。

玛格丽特一打开盒子便被吓得大叫，随后格罗斯特冷冰冰地说道：“你真是个贪婪的女人，在得到财富后居然还不满足，你今天会为此付出代价。”

那名司机名为雷蒙德，是一名退役军官。在离开军队后投资失败，只得当地下黑车司机谋生。2小时后，他带着艾米莉亚来到了那栋房子附近的一处的垃圾处理站。艾米莉亚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带我来这，这里……”腐肉与栗子花的味道混杂在一起腥气扑鼻，这让艾米莉亚直犯恶心。艾米莉亚看到身边一些未处理的垃圾包裹中赫然裸露着一些人体残肢。

惊恐的她向雷蒙德问道：“这些……是什么？”

“是名流欲望的耗材。”雷蒙德答道。

没过多久，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将几个大黑袋子扔到了垃圾回收站的分拣处。雷蒙德在等他们登记后带着艾米莉亚走了过去，垃圾回收站的老板似乎与他熟识，他们攀谈起来：“又是一批耗材？”

“对，听说这次有来自萨瓦娜家族的高级货。”

“是嘛？我倒想见识见识。”

“呵呵，你可别嫌恶心，多漂亮的美人在这群畜生那都能折腾成乱七八糟的东西。”

艾米莉亚听到他们的对话一直在摇头，口中默念道：“不会的……不会的。”

直到雷蒙德打开了袋子，露出那血肉模糊的肢体与内脏。艾米莉亚想要捂住眼睛，然而那熟悉的丰润面庞与棕色头发抓住了她的视线，那脸上夹杂的血滴与污渍像是一把把匕首在捅向她的内心。艾米莉亚压制住心中的恐惧，捧起玛格丽特的头颅，用衣角擦拭着她脸上的血污。大雨落下，玛格丽特半睁着的眼睛似乎在流泪。艾米莉亚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痛苦，大哭了起来。

回到现实，艾米莉亚深吸了一口烟，随后说道：“我后来才知道，玛格丽特有一个对她着迷的贵族青年，这人在当时的军队升迁很快，能接触一些高层。族长想依靠他笼络高层军官，并把他培养成我们的嫡系。并且，那天晚上玛格丽特本来是要从他手上拿到一批重要的情报处军官名单，作为我们以后与其他宇宙势力之间交易的筹码。但没想到，我们的行为触怒了高层，于是玛格丽特和她的相好都被灭口了。可能族长没想到地球圈的某些贵族会这么狠毒，连自己的家人都能分尸剁成碎肉与我们这些人装在一起丢弃掉。我那时候真是被吓到了，我觉得我无论如何都要逃离这个名利场。我要掌握自己的命运，而不是被其他人摆布。但是，走到现在，我却发现权力依旧在捉弄我。”

“玛格丽特不是第一个被杀的吧？”索尼娅问道。

“应该是吧，玛格丽特姐姐应该也知道这么做的风险，但是自由的诱惑更大啊。所以，索尼娅，我绝对不能继续待在现在的部队里，我要跟那些贵族、高级军官还有我的家族一刀两断。索尼娅，让我加入你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