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刀行之血胎 第二十一章 误入迷途

柳槐里是小寒山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这个村庄的东南有一片地方叫作老马场，乃是过去某个时候，官府用来作养马用的场所，到如今不知已经荒废了多少年。

有道是：南人乘舟，北人骑马。

姑苏地处吴中，号称江南鱼米之乡，这个地方本就沟河遍布，阡陌交错，乘马虽快却远不如舟船便捷。

所以说，在这里养马多少会让人觉得有些突兀！

过去的确有官府在此设置有养马的场所，当时是打算以作为战时的储备之用，但江南气候本来潮湿多雨，并不适宜马的生长繁殖，后来时间不长，这个马场便遭到废弃。

官府养马尚且无能为力，如果是私人想在姑苏这个地方养马，确实就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了。

可是，在这段时间里，不知何人突然便在这里养起了几匹马来！

不过，也可能不用奇怪，毕竟这世上有钱人多的是，想怎么玩儿不行？弄几匹马消消遣，那还不是小菜一碟？也说不定是一些特别爱马、喜欢马的人，豢养个几匹，留着自己玩玩的。

如果是他们这么做的，那是不是就非常正常了？

沈霞裳刚到庄前，正在辨别道路，便听到村东口那老马场处传来了马嘶鸣的声音，沈霞裳心道：“这厮是要乘马逃跑的呀，也难怪，这地方近临官道，四通八达，正是脱身的好地方。

一想至此，沈霞裳几个起落便已经来到了老马场，那冯雅雨却早已经不见踪影，只有陆续不断传来的马蹄声，听声音，已经向着东北的方向渐去渐远。

沈霞裳飞身跃上一匹马的马背，连马鞍都没来得及装上，双腿一夹，就听那马希津津地一声长嘶，撒开四蹄便部出马场向东追去。

谁承想，沈霞裳这一追，竟然便追了一个多月！

起初，沈霞裳衣不解带，马不停蹄，风餐露宿，晓行夜住，不敢丝毫懈怠，一路不停地追踪下去，只可惜，那冯雅雨忒也狡猾，想捉住他，着实不易！

原来，那冯雅雨早已做好准备，从开始看他逃走的路线便知，沈霞裳当时判断，他应该就是准备去投奔那位辽东朋友的，那地方毕竟属于北帮的地盘，这也应该是冯雅雨语选择去往辽东的另一个原因，而且马匹什么都是早已就备好了的！

当时正值酷暑，毕竟沈霞裳当时从老马场骑来的那匹马并非良驹，虽然中间也换乘了两匹马，但都不过是些寻常的货色，每天顶多也就只能走个二三百里的路程而已。

不过，幸好一路追去，即便是过了徐州、济南的时候，路上仍能探听到冯雅雨的踪迹。

沈霞裳当时还曾心道：便是比他晚点，自己终归也能到得那辽东，只要能找到他的人，就不怕他飞上天去！

就这样一路追去，直到过了秦皇岛，出了山海关，却发现冯雅雨却奔燕山的方向去了。

这让沈霞裳不免有些疑惑，不知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又一想，心里明白了，那厮是想迷惑于我，给我来个声东击西，暗渡陈仓，好让我看不出他的真实目标意图而已！嘿嘿，沈霞裳心道，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有什么花花肠子！

到了燕山之后，果然未见冯雅雨做任何停留，直接穿过燕京奔野狐岭而去，沈霞裳暗想，绕这么一大圈，终究还是要往辽东去呀！

看明白了冯雅雨的意图之后，在向着野狐岭的方向追过去的时候反而不象先前那样着急了。

到达野狐岭时日已近午，沈霞裳久知此地乃为古战场，此番到此，正该登临凭吊一番，因此便将马拴在岭下附近人家，向着地势较高的岭峰攀去，着意要登高一览！

当自岭南坡经过一番攀登，最终站到岭上的最高处时，沈霞裳但觉风动衣襟，天茫地阔。

展目先向南望去，但见近山诸岭苍翠，晴岚可爱，而极目处那群山迤逦，莽莽苍苍的八百里太行竟可作俯视！

再往北顾，此岭仿若天限，中原之风至此似已隔绝，但见眼前一片荒芜，偶有几抹绿色，仿佛点缀一般，但终究显得寒凉凄清。

当前正值盛夏，犹然如此，若到秋冬，恐怕只有寒烟衰草，漫天沙尘而已。

遥想当年金、蒙两国大战于此，仿佛耳畔犹能听到那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金朝与蒙古国曾在野狐岭爆发过决定双方国运走向的决定性战役，这就是史称的野狐岭战役。

这次战役由成吉思汗指挥，是著名的以少胜多的战例典范。

在这次战役中，成吉思汗集中指挥十万大军，而金朝集结了近五十万大军，由太师完颜承裕指挥，在此与成吉思汗进行大决战。

不过，在后来的大战中，成吉思汗指挥的军队沉重地打击了金朝军队，使得金国在此次战役中伤亡二十余万众，从此再也没有能与蒙古铁骑相抗衡的能力。

也就是说，正是这一战才将大金国彻底打残了！

此战之后，金国连连挫败，局势一泻千里，后又引发了金国内部弑君之变，更进一步地加速了金国的灭亡。

这场战役不仅彻底决定了蒙、金交战双方政权的命运，而且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此后中国历史的走势与格局。

沈霞裳不由感叹，就眼前这么一片不象样的地方，它的下面不知埋葬着多少“春闺梦中人”！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个地方枯朽的又何止是“万骨”？想来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想象着当年战况的惨烈，再看看眼前的荒凉，沈霞裳内心感慨万端，忖道，抛开一时的胜败而言，不管是霸业王权，荣华富贵，还是秦皇汉帝，曾经拥有四海的人，如今都到哪里去了？权利再大，版图再广，到头来还不都是水月镜花一场空！什么英雄、败将，最终都逃不过一抔黄土！

而这些接连不断的打打杀杀，大到倾国之战，小到局部争斗，不管是为了满足一部分人的野心、贪欲，还是为了起码的生存、尊严之战，那战死的都是些什么人？绝大多数还不都是平民老百姓？打胜之后，得利最大的会是哪些人？还不都是那些大权在握的一小部分人么？战争，从来苦的都是平民百姓！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此言真是诚然不虚也！

取回马自北坡下来之后，沈霞裳纵马向东而行，虽有道路，但似皆非正经的大道，反而只见道路上坡陀折叠，弯环曲折，废弃的盐场与死水湾不时可见，愈发荒凉。

走出野狐岭之后，已是午后不久。

这一路自野狐岭下来之后，竟然觉得天气凉爽起来，犹如深秋，比起上午的炎热，竟似是两重天地。

下岭之后好一会，沈霞裳还沉浸在刚才的怀古之中，那马儿因天气不再炎热，跑起来竟是少见的轻快，不知不觉地便下去了近二百来里的路程。

开始时没怎么在意，待到注意时，心里在不免有些奇怪。因为他这时才注意到，这一路上为什么没见到有什么人过往呢

再不时放眼望去，只见植被愈加稀少，眼前全是黄土黄沙，真正是不毛之地了！

硬着头皮再向前走了一会，希望能侥幸遇行人或住家问问道路，可惜，并未能如愿……

此时日已西沉，天色将晚，但这时沈霞裳却觉得自己竟似已经迷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