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水轻舟 世间情话

二十世间情话

柳青见到林奇的时候多少有些吃惊，她没想到林奇会在这种时候来找自己。哪种时候？落雪的时候。雪下得不是很大，但从早晨开始就一直没有停过。一路骑行赶到这里的林奇，此刻头上身上都是雪花，正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这种时候过来，一定冻坏了吧。你也真是的，下雪天骑什么自行车啊。”

“怎么可能冻着呢，我有这个。”

林奇摊开双手让柳青看自己的手套，又拍了拍颈上的围脖，“这么好的东西，正要这种天气穿才最有价值。”

柳青看到林奇这么重视自己的礼物，自是开心不已。

“你呀，一点不注意自己的身体，还总有那么多歪理。现在赶紧跟我去家里暖好暖和，别再给感冒了。”

“不急不急，大过年的，冒然登门不合适，等下次我专门过来拜访叔叔婶子。”

“那咱俩也不能就这么在街上冻着吧？”

“我来的时候看到街角有家羊汤馆还冒着烟气，要不咱俩去那儿暖和暖和？”

羊汤馆不大，厚重油腻的棉门帘把屋内屋外隔绝成两个世界，一个世界天寒地冻，一个世界温暖如春。只是这春天的味道差了些，整个房间里充斥着浓浓的腥膻之气。

一口羊汤入腹，林奇顿觉通体舒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暖。

“这羊汤跟雪天可真是绝配啊。我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羊汤，这一趟我算是没白来。”

“合着要没有这碗羊汤，你这趟就白来了呗？”

“柳青，不带你这样的啊。你是不是跟崔大刚学坏了，净挑别人的漏。”

“逗你玩的，好喝你就多喝点，快喝吧。”

跑了这么远的路，林奇还真饿了，又要了两个烧饼，大吃起来。

“你怎么不喝，不喜欢喝？”

“不是。一碗我喝不完，等会儿分你一半我再喝。”

柳青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像极了新婚燕尔的小媳妇。羊汤泛起的氤氲中，薄嗔浅笑的小姑娘更显妩媚。林奇心神为之一荡，竟有些发痴。

“谢谢你，柳青。”

“就半碗羊汤，还值得你说声谢谢？你可真有意思。”

“不是因为羊汤，是谢谢你送给我的新年礼物。这是我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哪能不过来说一声谢谢。”

林奇正色说道。今天他之所以冒雪而来，就是为了跟柳青说一声谢谢，谢谢你的爱。

“以后不许跟我说谢谢。我是你女朋友，送你新年礼物不是应该的嘛。你要是喜欢，往后我每年都给你织。”

“好，咱们可说定了，以后你每年都要给我织。”

两个人彼此表白了心意，感觉亲近不少。

“柳青，我今天带了礼物给你。”

“什么礼物，快让我看看。”

柳青这才注意到，林奇进来的时候还提着一个包裹。

打开来是一件颜色鲜亮的羽绒服，外面还有一层玻璃纸包装，显着高雅，华贵，上档次。

“这是，羽绒服？”柳青试探着问道。

“没错，就是羽绒服。咱们国家刚开始生产，知道的人还不多，你是在哪儿见到的？”

“这我去哪儿见啊，我是看画报看过羽绒服的图片，才试着猜的。咱们市里都没有卖的，你又是从哪儿搞到的？”

“这你就别管了，我自有自己的办法。你就说好不好看吧，好看，这件羽绒服就是你的了。”

我总不能说昨天我专门去百货大楼给你选礼物，意外碰见秦经理，从他手里硬抢的这件羽绒服。还是保持一点神秘感，这样效果更好。

“好看是好看，可我不能要。”

“为啥啊？”

“太贵了，我穿不出去，你还是拿回去给小妙穿吧。”

“这是我送给你的新年礼物，你管什么贵不贵呢。小妙还是个学生，哪能让她穿这个。听我的，过年就穿羽绒服，别辜负了我大老远跑一趟的心意。”

柳青确实被感动了，眼角隐隐有一些晶莹。不是因为这件羽绒服，而是林奇的这份心思。

“林奇，你这次过来就是为了给我送衣服？”

“绝对不是。我主要是想来看看你，送衣服只是捎带脚的事儿。”

考验我？这种错误我可不会犯，这么大人了还会分不清轻重。

“我早一天晚一天穿不打紧，你为什么这么傻，非要赶着下雪天遭这个罪呢？”

“不赶不行啊，后天就是春节了。我可不想我们认识的第一个春节，你没有收到我的礼物。”

说这句话的时候，林奇有一丝惭愧。如果不是柳青的温柔来袭，他差点忽略了一些可以存活于记忆的感动。

“谢谢你，林奇。”

“我们之间不是不能说谢谢嘛，这可是你要求的。”

“我只说这一次，以后绝不再说。”

柳青笑了，林奇也笑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留客天却不是留客的时候。柳青帮着林奇把围巾系好，手套戴好，在林奇一笑转身的一刹那，柳青忽然从身后抱住了他。

“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一辈子都对你好。”

世间情话千万变，只有此句最动人。

林奇回身环抱住柳青，这才发现小姑娘此刻已是满面泪痕。

“傻丫头，我怎么会嫌弃你，珍惜你还来不及呢。等厂里开了工，我带你回家去见见奶奶，她早就想看看孙媳妇长什么样了。”

林奇把柳青紧紧抱在怀里，一任漫天雪花飞舞。

过了三十就是年，到了大年三十这天，过年该准备的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只要安排好家里的年夜饭就算齐活。这时候大家反倒闲适下来，松松弦歇口气，好以饱满的状态迎接新年。

过年的气氛很浓，一大早家属院里不绝于耳的鞭炮声，让林奇想睡个懒觉的计划成了泡影。不过就算没有鞭炮声他也睡不成懒觉，崔大刚他们几个一大早就过来掀他的被窝。

“难得放假，你们不睡觉，起那么早干嘛？”

“这都快八点了，还早？赶紧起来，不然不赶趟了。”

“赶什么趟，你们自己赶去。昨天累坏了，现在我就想睡觉，你们该去哪儿去哪儿，别影响我。”

林奇裹紧被子，又闭上了眼睛。

看到这种情况，小哥几个互视一笑，心领神会，不约而同的把各自的冰爪子伸进了林奇的被窝。

林奇嗷的一声坐了起来，动作之快，简直匪夷所思。

“你们这几个混蛋，敢对——。”

还没等他把狠话说完，崔大刚拽过棉被劈头盖脸裹住林奇头面，将他按倒在床上，大家一拥而上，就是一阵捶打。

喧闹过后，林奇睡意全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