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星戏话 第二十章 鏖战的决心

城市上面的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只是这一次，大片的灰暗之间却显露出了斑驳的光明，隐约可以看到一点被灰色遮住的蓝天了。

曹安晨同意加入讨伐赵戈的战线，雷国勇微笑着深出一口气：“在近郊酒店的时候，任刚剑对你的敌意很大，甚至数次问我是否可以击毙你，还好我没有让他那么做。我当时认为你只是稍有叛逆，和其他的青春期少年没什么区别，而且你又是魔神星的持有者，理应纳入与恶魔作战的阵营中。”

“别误会了，我仍然不能原谅你们这些城里人，你们从出生就锦衣玉食，读着更好的学校，还能坐在屋子里敲敲电脑就把钱赚了。但是我想通了，出身本来就是无法选择的，但我可以选择做什么样的事、成为什么样的人。为了不辜负爷爷的遗愿，我还是想做一个好人，所以，我不能姑息赵戈的作为。”曹安晨眉目紧锁地说道。

雷国勇沉默着点了点头，他完全能理解曹安晨的这些想法。病房内传来了曹安晨父母哀伤的哭声，雷国勇走进病房，向曹安晨的父母摘帽鞠躬，主动安抚了他们的情绪。曹安晨也回到了病房，坚定地对父母说道：“妈，爸，就是这样，我要和那个赵戈决一死战，等事情解决后，我就回乡下上学。”

听到孩子的决心，曹安晨父母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这个家庭刚刚失去一位老人，现在孩子又要承担如此巨大的风险，换谁又能接受得了呢？雷国勇看出了曹安晨父母的顾虑，于是以谦卑的态度向他们说道：“两位家长，我充分理解您们的心情，坦白来讲，我也说不出‘让您放心’这样违心的话，因为讨伐赵戈一定是一次危险的行动。如果您二位坚持不希望曹安晨出战的话，我个人绝不强迫。”

“为什么偏是我们家的孩子啊…我不同意…我不同意！”曹安晨的母亲哭泣着说道。

“好，我尊重您的意见，但是我也需要说明，化身为恶魔的赵戈游荡于我们所生活的地方是一个客观事实，我想您二位也从各种信息渠道听过了赵戈的危险性，这种程度的敌人不是我们放着不管就能逃避的！所以，哪怕是多一个人也好，我们需要增加战斗力。截至目前，还有另外四位与曹安晨年龄相仿的孩子也加入了行动，只要把赵戈彻底解决，我们就能夺回以往那种平静的生活。”雷国勇真诚地说着，但完全没有打动曹安晨的父母。

“曹安晨啊，不想上学就别上了，爸妈把你养这么大，没有什么比你健康地活着更重要，就算是每天杵在网吧打游戏也好，别跟那个警察走了，好吗？听话啊…我们打点好你爷爷的后事…就一起回家…”曹安晨的母亲泣不成声，父亲在旁边安慰。雷国勇识趣地离开了病房，踱步到停在医院外的警车边上，默默地点起了一根烟。

漫长的三天在煎熬中消磨至结束了，所幸赵戈的确没有向任何人发动袭击，而约定的再战时间已越发地逼近。

2010年4月29日21点，雷国勇向值班的同事打好了招呼，自己步行先前往废弃民宅去了，当他抵达废弃小区的入口，只见任刚剑正一个人站在这里盯着手机的屏幕，好像没有注意到雷国勇的到来。雷国勇绕到任刚剑前方，倒把任刚剑吓得一激灵，雷国勇笑问道：“你也来挺早啊，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笔记，我自己的，拍的照片。”任刚剑如实回答道。

“这个节骨眼还要学习啊！你心态可真好，那么小的字看得清吗？”雷国勇惊讶地凑上来想看看任刚剑的手机屏幕，但任刚剑对此有点抵触，尽管他的屏幕上就是白纸黑字的照片。这时路灯照映出一阵蝙蝠形状的逐渐放大的阴影，阴影的主人显然是从空中接近的，任刚剑与雷国勇变得警觉起来，然而从空中落下的竟是暗辰星——尽管保留了人类的面孔，但头上成对儿的犄角、后背的深紫色蝙蝠式翅膀、还有一身的骨制铠甲，很难让人不把暗辰星误会成一头恶魔。

“你来干什么？”任刚剑的精神状态高度戒备，尽管暗辰星没有要攻击他的迹象。

“哦，我还没告诉你们，曹安晨现在是咱们的战友。赵戈的力量超出我们的预期，而且还有继续变强的余地，我们这边也需要集合更多的战斗力。抱歉没提前通知你们。”雷国勇解释道，而后又以惊喜的脸色看向暗辰星。“你到底还是来了啊，你父母呢？同意了？”

“没有，我自己溜出来的。这两天我父母在张罗我爷爷下葬的事，白天闹得很累，晚上睡得早，我看他们睡着了就溜出来了。”暗辰星说。

“这样啊，别勉强自己，在自保的前提下尽力就好了。”雷国勇说。三人安静地等待了几分钟，只见视野里漫出一阵柔和的金光，天空中又零星地落下几片白色羽毛，原来是炫朗星飞来了现场。

“你们这么悠闲啊？敌人就快来了，快变成战斗的样子吧。”炫朗星说。

任刚剑与雷国勇对视点头，分别化身作了白天星与雳暮星，寒气与雷光为这爬满野生植物的废弃建筑又增添了一缕神秘感。苦丛星随后也赶到现场，她住得离这座废弃民宅比较远，坐晚班公交车来的。杨燚明是最后一个到的，差不多21点50分才露脸，也在炫朗星的催促之下化身作了烈午星，楼宇之间火焰乍现。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我稍微有点话要说。”雳暮星面向了众人，语气稍显严肃。“首先是曹安晨同学的事，他现在已经加入到我们讨伐赵戈的战线里，我们就先搁置上次的矛盾，一致对抗共同的敌人吧。另外，这次的战斗是在城区，虽然战斗场地本身是无人居住的，但是战斗途中很可能会波及周边的建筑，这一点就尽量避免吧，把无关人员的伤亡减到最小。同志们，好好干，我们都要平安地回家！”

雳暮星结束发言后，众人陷入了数分钟的宁静。钟点不久后指向了22点整，废弃民宅内某栋楼的上空蔓延出暗黑的气氛，看上去比夜空更加深邃。雳暮星认了出来那栋楼，正是他与白天星上次合力战斗过的九号楼天台，于是走在前方引导众人前往。苦丛星、暗辰星及炫朗星有飞行能力，很快就抵达了天台。站在天台上的无疑是赵戈，过分魁梧的墨绿色躯体上背负着同样颜色的蝙蝠式翅膀，五官扭曲丑陋的头上顶着两支尖锐的犄角，身体表面还不间断地汇聚着暗黑色的无名物质。爬楼梯的三个人也很快就赶了上来，见到出战的人员到齐，赵戈这才打消了身上的黑色气场，展开巨翼飞行到更高处，俯视着表情各异的众人。

“都到齐了？我遵守了我的约定，让你们睡了三个晚上的安稳觉。”赵戈慢悠悠地说着，语气听着有点狡诈，又带着几分得志的笑意，与三天前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截然不同。“但这期间我没停止对你们的监视，所以我知道那个长得像恶魔的小子也要来。你小子，原先不是帮恶魔病团伙当打手么？怎么叛变了？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当我的部下，你看如何？”

“噩梦秽土！”暗辰星没有理会赵戈的揶揄，直接飞起到同等高度，从双手中喷射出深紫色的黏稠物质集束，这一击的确是冲刷在了赵戈的身上，但赵戈的身体质地好似光滑的岩石，这黏物竟软绵绵地从他身上滑落了。

“人类的怨念是无穷无尽的，即使是幼儿园小孩攀比玩具，其中也会产生怨念的情绪，更不用说，这个世界上还有更多的成年人因欲望得不到满足而产生怨念，而这些怨念都是令我的生命力增强的食粮。在过去的三天里，我通过汲取弥散在人间的怨气，我的力量已经达到了连我自己都不敢轻易尝试的程度，所以…”赵戈一边说着，忽然地开始干呕起来，呜呜怪叫着向天台上吐出巨大一团黑绿色的烂泥状物体。这团“烂泥”在平面迅速成型，稳定成一个直径约1.5米的球状，球体的四个方向分别伸展出了短短的手与短短的脚，而球体的“正面”则冒出了一张由黑色豆豆眼和夸张的微笑大嘴所组成的“脸”。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简直像搞笑漫画里跑出来的。”烈午星嫌弃地说。

“久等了，这是用我的一点生命力制造出的分身，你们看它圆圆的，还跟我一个颜色，就叫它绿豆人好了。”赵戈以十足的嘲讽口气说道，还主动降落下来将“绿豆人”推向了在场的众人。“鉴于我也拿不准我现在有多厉害，你们就先跟我的分身打打吧，如果你们打一个小小的绿豆人都吃力…那接下来你们会死得很轻松。”

“各位，别被它的外表迷惑了，但也不能在它身上消耗太多资源。我们先派一个人上场试探一下它的实力，有没有人自告奋勇的？”雳暮星问道。

“那就我来！”烈午星抢下了出战的名额。“它长得太滑稽了，我要让它知道战斗的残酷。”

绿豆人的身体与四肢比例严重失衡，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的，烈午星举起大斧与之对峙，而其他人则自觉地站远了一些。绿豆人突然向前摔倒，而它的身体又弹性极好，一弹一弹地就接近了烈午星，后者抬起斧子试图将绿豆人挡下来，不料这看似轻飘飘地弹跳着的绿豆人竟奇重无比，先是撞飞了烈午星的斧子，又把他整个人压倒在身体底下，绿豆人的弹跳也到此为止了。烈午星被这沉重的球形生物压得出不了声，他试着从身体内部向外散射热量，但是紧迫的压制让他的身体接触不到氧气，火焰无法从身上冒出。

暗辰星这时从空中降下来，用穿着骨制战靴的脚猛踢绿豆人的侧面，绿豆人沉重的身体向旁边滚动了一点，倒也把压在下面的烈午星给让出来了。烈午星疯狂地喘息着，刚才那番按压让他的呼吸都暂时停住了。而暗辰星没就此放过绿豆人，从自己的双翼施放旋涡状的黑烟，大量饥饿的蝙蝠从黑烟中冒出，从各个角度包围了绿豆人，只是绿豆人的身体圆溜又光滑，蝙蝠的尖牙也根本无处下嘴。绿豆人这时站直了球形的身子，举起双手，只从身体向外吹出猛烈的气流，只将蝙蝠群尽数吹散。

“有这么难对付吗？”雳暮星不信这个邪，抄起长矛向绿豆人冲过去，而绿豆人感受到敌意，又以一弹一弹的动作躲来躲去，以雳暮星的奔跑速度竟完全追不上，他只好将长矛竖立在地上，以此从空中唤出乌云，群聚至天台上空的乌云闪出了电光，继而降下一束宽大的落雷，周遭一时亮如白昼，但落雷最终没能劈中弹来弹去的绿豆人，只在天台平地的表面电出了一片焦黑。

“这不是顺了赵戈的意了，我们根本就正在和他的分身白费体力。”白天星说道，他的声音吸引了绿豆人的注意，硕大的球体转而向他弹射而来。白天星有躲闪的余力，但抽不出反击的空隙，见绿豆人追赶得越来越紧，白天星脑中灵感一闪，在天台边缘的位置往复跑动。只在绿豆人也沿着天台边缘弹起的一瞬间，白天星超快地抽出棍棒，从侧面捶打落向自己的绿豆人，将其向侧面拨开。而绿豆人也就这样弹出了天台，在楼宇之间的间隙自由落体，摔在了砖制的地面上，砸出一个碎砖横飞的深坑来。

白天星顺着天台边缘往下看，深坑之中还是能看到绿豆人光滑的背影，他摆手示意其他人不要靠近，自己则开始将低温能量运输至左臂。“满…月…回…”没等白天星念出绝招的最后一个字，绿豆人猛地从深坑弹射而上，直弹回道天台的高度，正撞在天台边缘蓄力的白天星身上，白天星以四肢朝前的姿势向后飞出好大一段距离，险些从天台的对侧掉下去。而绿豆人则站回了天台，发出了夸张的“嘎嘎”大笑，不过也能看到它的身体表面出现了几道摔裂的痕迹。

正当绿豆人嚣张地笑着，它的视线中出现了一股富有暖意的金色光芒，原来是炫朗星落在了绿豆人的旁边。“你！染金发！你！坏孩子！”绿豆人用极高的声调说出了人类的话语，而它的一只手突然快速伸长，像是从挤压中释放的弹簧一样，而这伸长的手自然是冲着炫朗星去的。炫朗星轻盈地飞起来，而那条手臂又在路径中弯折，继续追击飞起的炫朗星。“炽耀救赎！”炫朗星的手指发射出金色的激光，将这橡胶般自由变形的手臂给当场烧断。同时，绿豆人的脚下忽地火光飞溅，原来是烈午星在远处用大斧猛砸向了天台平面。

“炎龙爆槌！”柱状的熊熊烈火从绿豆人下方升起，绿豆人痛苦地大声叫着，其叫声之刺耳让在场的众人不禁腿软。先前就摔出裂痕的绿豆人已丢了一只手臂，在烈火的焚烧下终于痛失生命活性，豆豆眼变得无神，嘴巴固定在大叫的姿势，不多久后身体就开始分崩离析，最终消解成了随风飘散的粉末。烈午星还得意地说道：“可算搞定了！他妈的，虽然出动了不少人，但致命的一击是我给的。雷警官，这功劳得算我头上吧？”

雳暮星马虎地应付着。赵戈这时正嬉笑着向众人接近，在场的各位已经都有过了和恶魔打交道的经验，除烈午星以外，其他人都感受到赵戈身上的“恶魔气息”正在加速剧增，是以往战斗过的敌人都不曾拥有的程度，也是以往的赵戈不曾达到的程度。

“亏你还能想到邀功，用你自己的眼睛看清楚，真正的战斗这才要开始…”白天星说道。

赵戈保持着谲笑的脸部动作，自然地摊开了两扇巨大的蝙蝠翅膀，在夜空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可怖，战场上残留的火花与电光又不合时宜地与赵戈的身形交相呼应——像极了一幅宣告死亡的写实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