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梦 第三章 段思铠要拜师

彼时已近黄昏，有了些许寒意，京城确实还是比灵州要冷上几分的，灵枢端着热茶安静的在偏厅等着。

这场考试因着人数众多，热热闹闹考了一天，其实也还好，都是些基础的点，譬如辨别药材，熬药之类的。灵枢自认表现还不错，只是不知为何，如今她跟另外2位医师却被叫来了偏厅。

百无聊赖的她，喝了口热茶，伸了伸懒腰，就看见苏管家走了进来，身后似乎还跟着人，逆着光，她看不清那人的模样。

等苏管家进了偏厅，那人的模样终于映在了灵枢眼里。

竟然是他！

贵州城外，那个顶好看的男人！

灵枢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低下头，掩下了自己的情绪。

她看着他在厅中主位坐下，跟在他身后的那个蹦蹦跳跳的少年，也跟着坐在了他旁边。

“公子，这三位便是最终的胜出者。”苏盛朗声为苏南星介绍道。

下一秒，灵枢便听到一声清朗的男声，“诸位都是优秀的医师，只是我苏府本次只计划招聘一人。因此，苏某不得已，只能再加试一场，最终只择一人。另2位医师，苏某会给推荐信，你们可自行前往各大医馆自谋出路。如若现在选择退出，也请告知，苏府会给50两银子。”说话间，他也将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看到站在右侧的灵枢，他也是神色一动。对于那个偷看他桂花糕，还在酒会上救下云落的女子，他还是有印象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了她。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皆点了点头。中间的医师抱拳道：“已走到这一步，断没有就此放弃的理由，还请苏公子出题。”

苏南星点了点头，示意管家。

苏管家领命退下，不一会儿，便见2位护卫大哥架着一个妇人跟在苏管家后面，走了进来。那妇人疯疯癫癫，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倒是难控制得很。

苏南星开口道：“这是我今日回城时，在城中遇到的一位病患。据说形容此状已多时，邻里皆传此人是中了邪术，鬼怪缠身。我大庆国从不信鬼神妖道，因此还劳烦各位医师为其诊脉，以断流言。”

于是三人轮流上前切脉，2位男医师切完脉皱着眉在一旁私语。

灵枢是最后一个摸脉，她细细看着那妇人的神色，摸了摸她的额头，还上前在她身上闻了闻，尽管味道很轻，但她还是闻到了淡淡的血味。她心下了然，看着妇人此刻惊恐慌张的样子，回头看着苏南星问，“公子早时遇到她的时候，她也是这般呓语着，很惊慌的模样吗？”

苏南星想了想，回答道：“不曾。”

灵枢点点头，收了脉，没再说话。

苏南星看了她丝毫不见惆怅，反观另2位一脸愁容的医师，已预见了结果。

“如何，三位医师可有诊断？”苏南星开口道。

“带下之症，却非本人之长，恕柴某学艺不精，无能为力。”

“黎某亦然。”

两位男医师各自认输，灵枢还稍稍有些震惊的。毕竟，京师的医师，居然连这么小的妇科病，都无法医治。

其实这妇人不过就是“热入血室”，是比较常见的妇科疾病，并不难治。只是，大多数人谈妇色变，一些年轻的医师，不会主动学习妇科知识，妇科大师亦找不到传人，这门学科便日渐没落，每年都有无数妇人因救治不及，失了性命。她是因为母亲才钻研这门的。母亲当年生她时难产，虽勉力生下了她，却也落下了严重的妇科疾病，长大后她求着师父学了些许皮毛，只是师父在妇科上也不精通，但好在他虽不精，却有藏书，她自学也自得其乐。

《伤寒论》中曾记载：“妇人伤寒，发热，经水适来，昼日明了，暮则谵语，如见鬼状者，此为热入血室，无犯胃气及上二焦，必自愈。”书中所载，与这妇人症状并无二致。

两位男医师话音刚落，众人便都看向了唯一的一位女医师。

灵枢接收到众人的目光，笑了笑，眼睛亮晶晶的，“此病不难。稍后将其扶进内堂，施上几针，我再开服药给她，约莫吃上个八九日，便可自愈。”

听到说此病不难，众人已是震惊，再听到灵枢说可自愈，众人完全呆住了，就连苏南星神色都有微动。

一直没有说话的段思铠，此刻也是一脸崇拜地看着她。

感受到一股很热烈的视线，灵枢忍不住向他看去。

段思铠立马跳了起来，偶像看他了！

于是，下一秒，灵枢便见一条大狗狗似的段思铠冲到她面前半跪下，双手抱拳：“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这一变故，将呆住的众人拉回了现实。苏管家看着这段小公子说一出是一出的模样，也是头疼。

灵枢更是一副被吓到了的模样，在大家都恢复神色了，反倒轮到她一人愣神了。

“咳！”苏南星清了清嗓子，“这位……姑娘。”他原本想叫灵枢的名字，却发现，好像自己还不知道她叫啥。

灵枢被他一叫，也清醒了过来，“我叫钟灵枢。”

“钟姑娘，这是段国公府的小公子，他…没有恶意。”

灵枢听他说完，笑了。看向还跪在自己面前，诚意拳拳的段思铠，“承蒙错爱，我还没打算收徒。”看到段思铠一副快要哭了的模样，不知为何，她伸出了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试图安慰安慰。大黄不开心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做的。

其实伸出手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了，这是国公府的公子哎，她的手会不会被砍掉啊。

好在段思铠似乎并不介意她摸他的脑袋，灵枢看他如此可爱，便又开口道，“我虽不收徒，但如果段公子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来问我。灵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段思铠这才满意的起了身，退回到苏南星身边，仍然是一脸崇拜地看着灵枢。

处理了这个突发状况，灵枢赶紧叫人将那妇人移入内堂，施了针，写了药方。

苏管家吩咐着人将妇人和药方都送了出去，灵枢见没她的事了，便自己回了偏厅。

等她回到偏厅的时候，厅中只有苏南星一人在，其他人都走完了。

看到她走了进来，苏南星这才起身走向她。

“钟姑娘辛苦了！不知钟姑娘在京师可有亲朋好友？”

“没有。”

“那，钟姑娘……”

“我可以在苏府住下吗？”

苏南星看着眼前这个低她半个头的女子，此刻正笑盈盈地看着他，眼睛亮亮的，像某种软糯的小动物。未施粉黛，肤色不白，皮肤却很好，在她的眉间的山根处，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加上她总是笑着，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神采飞扬。几次相遇，见她虽不是大家闺秀，性子也有些跳脱，但看得出来，她教养极好，是个非常有趣又善良的姑娘。因此，对于她这个突兀的询问，他并没有觉得她没有分寸感。

灵枢好像非常了解苏南星，相信他并不会因为她这个请求觉得被冒犯。

果然，如她所想，她看着苏南星漂亮的嘴唇一张一合，说：“自然是可以的。钟姑娘需要苏某派人去将你的行李带来苏府吗？”?灵枢又笑了，“不用啦，我没有行李。”

苏南星没有多问，点了点头，叫来下人，吩咐了几句，便向灵枢告了辞，回自己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