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夜长歌 第二章 失踪

吃完饭三人一同出了家门，在地下二楼的车站各奔东西。魏辛掏出单挂耳机戴在右耳，耳机便开始说话：“您好魏辛，您的电子管家太阳准备就绪，当前电量57%，请放心使用。”

魏辛要坐的地铁是五号线，等过闸机的时候又听见：“您好，已帮您刷卡。”

魏辛过了闸机就开始鼓捣耳机，太阳今天的废话有点多，大概是耳机时间久了，不知怎么又变成了原始设置。魏辛边走边划出界面，所幸自己的设置还在，赶紧改了回去。

在改界面的时候他稍微能感觉到旁边的目光，他的耳机算是老年机。在各式的AI产品中，耳机是为数不多需要外呼界面的设备。而最先进的设备光翼已经可以直接在脑内操作，大大区别于之前的产品，被人称为脑机。光翼并非是翅膀，而像是一颗菱形的小种子，装在额头上便有光翼铺展，约莫三指长，有各种神奇功能。但是需要一个小小的手术和一笔江梅不愿意付的费用。现在魏辛父母佩戴的也都是界面映照在眼膜的AI产品。

魏辛在站台左右环顾，周围人有很多还是戴了光翼的，这种产品在神都极为流行，开始只在上流出现，一经公测便风靡神都。现在更是流行全国了。

等魏辛进车站定，他开始让太阳帮忙复习。他的学校在北郊，路途遥远又少人烟，所以这趟学区专线人不多。但也不会有空位，抓好扶手便开始看起《神学精要》来。他很希望在下次的受礼上能被选中，这是他们一家的愿望。而且听说神职人员都可以免费安装光翼，就更让人心动了。

车程大概有四十分钟，看了一章《神学精要》后，又准备预习一下今天的物理课。只是在换书的空档偶然一瞥，视线便定格一般。

在他不远处并排坐着两个少女，一个披着飘逸的长发，发梢尾部又自然卷起，及膝的明黄的衣裙缀着半透明的白色花边，头上别着浅黄的菊花发卡，光翼照映在她的脸庞上熠熠生辉。另一个少女则是齐耳短发，刚好映衬着一张娃娃脸，身上是名校优仕的校服，那个学校学费高的吓人；短发少女的额头上也有一个光翼，好吧，魏辛心想，所有的光翼都在熠熠生辉。

长发少女正对着短发少女耳语，感觉到有人打量，便马上回头看向魏辛，魏辛不好意思，赶忙回头去看空白的屏幕。长发少女扫了他一眼，轻轻嗤笑一声便又回头和短发少女讲话。

“不知道有什么问题，虽然还可以和外界正常交流，但是他们却定位不了我们的位置了。”长发少女说，“尹晗，一会要是有问题你只管把那宝贝用了。”

“鹿姐，有这么严重吗？”名叫尹晗的短发少女说。

“有备无患，内甲也得穿好。”

“可是鹿姐...”

鹿文白了他一眼，尹晗她还不知道吗？那个宝贝是尹老爷子给宝贝孙女护身的，尹晗一直随身携带，只不过戴了几年，尹晗早把它当成心爱之物。用了就没了，肯定又心疼又怕爷爷伤心。

鹿文简直要在心里咆哮了，你没了你爷爷更伤心吧！而且她也算是给尹晗护身的，一想到这里就要眼泪纵横，你也心疼心疼姐姐我啊。姐姐我啊，每次冲锋陷阵真的累了啊。

尹晗见她要生气，就赶紧说：“你放心吧鹿姐，我晓得轻重的。真有事我肯定会用的，就是你别再往前冲了，上次你的伤那么久才好，我觉得我真该死了。”

说着尹晗眼睛就开始泛起水雾来。

“说什么呢。”鹿文一下子心软起来，“从小就爱哭，上次也是大意了，你鹿姐无敌着呢。”

鹿文又揉了揉她的头：“内甲也得布置好知道吗？”

尹晗听她这么说才稍微放下心来：“我已经配置好了，鹿姐你真的别往前冲了，我就你这一个姐姐。”

“知道啦，安心吧。”鹿文把她搂在怀里，目光又盯上了车厢的站点面板，下一站是康华站，但五分钟之前就该到了。

————

焦城，特处司。

“十分钟了！还找不到！一群饭桶！早晚把你们全射到月亮上去！”

在特处司的技术室内，数十人被一个刀疤头指着鼻子骂娘，一群人噤若寒蝉也不敢停下手头的工作。

出大事了！

尹老的宝贝孙女在神都找不到了！准确的说，他们查找出来一切正常的数据，跟鹿文上报的情况大相径庭。而这种情况让这一群网络精英都束手无策。从第一次联系到现在已经十分钟了，他们还没有一点头绪。只觉得冷汗直流。

以前尹晗遇到什么危险附近的暗哨还能及时支援，现在却连人也找不到了。

而他们的上司刀疤头也不是在吓人，尹家真的把人发射到月球上过！

刀疤头尹浩是特处司行动二队的队长，一身财富仕途都拜尹家所赐。但如果尹晗真出了事，只怕他会第一个被发送到月球上。

尹浩背着手在屋子里瞎转，忽然一跺脚朝门外走去。

“一群狗东西，继续给老子找！”

他现在要去上报，现在说还可能是个办事不力。要真有什么变故，那才一切都晚了。

回到办公室，他双眼一闭，意识潜入光翼，开始申请与特处司的司长尹暄沟通。

睁开眼他已经出现在司长的办公司门前，小秘书见了他直接朝门点了点示意他直接进去。他心里顿时一惊，难道尹暄已经知道了。又想起来这秘书居然话都不跟自己说一句，暗暗呸了一声，心里已经开始跟她耍起花招。

只是不敢耽搁，急忙进了办公室。

尹暄的办公室极其朴素，和现实世界中的相同——一张三合木的桌子，上边放了一个青罩的台灯，桌面上还有一个笔筒，一个笔记本，一张全家福合照，几张报纸。屋子里剩下的就只有两张客椅沙发，那应该是最贵的物件了，连他自己坐的都是木制的椅子。

尹暄是二房长子，平素穿着都很简朴，身子脸庞无一不削瘦，平时又爱寸头，更显得人瘦弱。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衣和黑色长裤，黑胶眼睛浅浅搭在鼻上。

“怎么了？”见尹浩慌张进来，他稍微压了压手中的报纸问他。

“公子。”尹浩一脸衰相快要哭出来，“小姐在神都地铁上出问题了，鹿文刚才上报，说不知道在哪了，地图上没问题。”

尹暄震惊站起，把报纸重重拍在桌子上：“怎么回事！”

尹浩一个激灵，马上向尹暄鞠躬：“附近的兄弟们说地铁还在照常运行，小姐的车厢却找不到了。技术部也查不出原因。我想请您批个条子，属下们好去支援，也能请神都的特处司帮一下忙。”

尹暄揉了报纸砸到尹浩头上：“这么大的事还要什么许可，还不快去办！我妹子但凡有个闪失我把你剐了！”说着又扔了几张报纸出去。“要你们有屁用，还不快去！”

尹浩吓得大气不敢出，得了令也赶紧向尹暄告辞。刚从光翼苏醒就看到许可下达了，心里又叹口气，这尹晗不愧是尹家明珠，如果这次真出事自己肯定完蛋了。不敢耽搁赶紧去联络神都的特处司。

尹浩走后小秘书走进了尹暄的办公室，看着满地狼藉随手一挥，那些报纸便都消失不见。尹暄看她进来，在桌上敲了敲，新的报纸又出现在桌面上。拿起刚才没看完的报纸继续看起来。

秘书走到他的身后轻轻捏着他的肩膀：“少爷消消气，神都方面出手，小姐会没事的吧？”

尹暄翻过一页报纸，言语间已然平静。

“我这表妹啊，吉人自有天相。”

——

魏辛只听周围越来越嘈杂，这书是看不下去了。转睛一看，众人都神色仓皇，不知在讨论什么。在车门和站点面板处又各围了一堆，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观望，不时还跺跺脚。

他拉了拉旁边的一个学生:“怎么了哥们？他们看什么呢？”

这人本来也在发愁，被魏辛这么一拉，只觉得他真是有病，这么大的事都说了半天了还不知道。

“地铁二十分钟没到站了！”

“什么？”魏辛也吃了一惊，连忙看了时间，这会应该都要到学校了。“怪不得今天的地铁这么稳当，原来一直没停过。”

“…哼”那少年诚心要再吓他一下，“但是我同在车上的同学说，别的车厢都没事。我们车厢的人却还以为只是车门坏了。不知道只有我们这节车厢出问题了！”

“聪明啊，知道先验证。”魏辛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回事？怎么感觉自己刚才像一个被老师夸奖的学生？少年面色一下不豫起来。

魏辛观望了一下，发现之前的两个少女还在那坐着，只不过已不再私语。环顾一周，像发现了好东西一般向前走去。

少年看他挤向站点面板，心说他还知道害怕。心里顿时舒服许多。却见他看了一眼站点面板又继续向前挤了。直到挤过人群，前边露出大片的空位来。

车中桃源啊。

魏辛高兴的找了个靠边的座位一屁股就坐了下去。顺势又打开了太阳。

少年此时早已目瞪口呆，原来你是去占座的啊！别人正急生急死，你却去鸠占鹊巢！真不要脸！再说就这一会，有必要坐吗？

少年也照样挤过人群到他身边，魏辛看了他一眼露出疑惑的表情，随后又马上恍然。

“请坐，不要客气。”魏辛指着旁边的座位。

谁是来跟你坐一起的啊！不要客气又是什么意思啊？你家的啊！

少年憋了一脸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挨着魏辛坐下，见他正看屏幕，只可惜屏幕防窥，他看不见内容。

想了想少年还是问他:“你不怕吗？”

“怕啊，怕死了。”

“那你怎么不…”少年本来想说慌张，但又不想凭白长了他的志气“做一点有用的事？”

“你想聊天吗？”魏辛关了自己的面板，“什么是有用的事，你不是说了吗，整列车都正常，只有我们有问题。这件事本来就足够诡异了。”

“我们的车厢在中间，不存在自己掉了的可能，却一直没有停过，那就是我没法解释的现象了。解释都不能解释，只去看站点面板估计没什么用。”

“确实很诡异。”少年刚才没细想，现在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要么就是有人劫持，但我一穷二白的，想来安全。”魏辛说到这叹了口气，“要么就是我们进了哪个未知空间，集体穿越了，这些事我还没准备好。”

不知怎么，少年听他说的虽然离谱，却也没那么讨厌了，只是小脸变得一阵煞白，劫持，未知……

“是啊，那该怎么办。这事还是有点让人害怕的。”

“有人劫持就一定会逼着大人物解决的。我们等着就好了，不过我也怕。”

“你真的怕？你怕什么？”

“我怕有人劫持的时候，我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也怕是天灾就再也回不去了。”

“是…是吧…杀鸡儆猴。大人物总有办法的吧。”

“也要做一点有用的事啊！”魏辛继续打开了太阳。

“什么事？我能帮忙吗？”

魏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想我说的还不明白吗。

“写遗嘱啊，总还有很多话要说吧。”

少年听完如遭雷击，原来只觉得这件事是小事，看别人像蚂蚁乱转就当看笑话。现在越想越可怕，他们完全是到了一个地点未知，生死也未知的境地了。

“这大概最有用了，你也写一点吧。”魏辛跟他说。

被他一激，少年想到自己可能就要死了，再也看不见自己的小女朋友，自己的父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魏辛这次是被吓了一跳，好好的人怎么说哭就哭了。

周围的人本就心烦，一听到哭声立时大骂起来，有骂工程部的，有骂交通部的，还有骂政府的。

“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人来修，那些人整天拿着皇粮吃干饭，这会都死了吗？”

“修个屁！你去问问，别的车厢都好好的，是找不到我们了！”

“你再骂一句？”

争吵声此起彼伏，更多人意识到问题严重，开始跪下向神祈祷。慢慢响起了各种各样的哭声。

魏辛一时头大，怎么忽然变成这个样子？我刚才是不是嘴贱了？我只是好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