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劫 第九十七章 计划

张青皱起眉头，关切地道：“这个疯子如此阴诡狡诈，既然特意告知你他手里有解药，必定另有图谋，不可不防啊。”

????鸠鹤拔的图谋绝不简单，这一点石珀威能看出来，张青能感觉到，周立春自己又何尝不明白。但无论怎么艰难，要付出何等代价，他的面前已经不可能有别的选择。

????“我知道接下来几天，青哥你都要当值，”周立春淡淡笑了一下，“但圣驾不在，禁军事务应该还有调改的余地，所以我冒昧开这个口，请你连夜安排一下，告几日假，明早开城之时，到东门外等我。”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自然是你这边的事情更要紧，但有差遣，无所不从。”

????周立春欠了欠身以示感谢，转头又看了看吕梓安。

????“明早开城之时，东门。梓安明白。”吕梓安不等他吩咐，主动应道。

????周立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顺势借力站了起来。张青二人也知道眼下不是淹留之时，全都随之起身，行礼告辞。

????半空残月细如金钩，斜挂于挑檐之上，忽明忽暗的点点星光布满天幕，愈发显得夜空幽邃。周立春模模糊糊地想起了立秋立冬出生的那一晚，也是同样的残月，同样的星空。他陪父王在外厅等候，听着中庭的树叶飒飒作响，十分困倦也不肯去睡，父王哄不动，便抱他睡在自己怀里。沉沉一觉，被哭声惊醒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移到了母亲的房间。床前多了一个摇篮，墙角燃着淡淡的线香，母亲的手安抚地盖上他的额头，柔声笑道：“吵醒你了？这是弟弟......你看，他多结实啊......这是妹妹......长大了也一定是个美女......”

????庭院中古树参天，叶落惊秋。周立春缓缓走上石阶，来到立秋的床前。一直守候在旁的赵凌雪听到声响，红起眼睛仰起头，偎进了他的怀中。

????“你知道吗？立秋生下来就特别壮实，从小到大，我几乎没有见他生过重病……”周立春俯身在床头，定定地看着三弟的脸，“他十三岁那年偷跑到北境，父王把他赶去左路军待命，结果遇到奇袭，被困在烟瘴山岭两个月，到最后几乎人人都有伤病，他却一点事儿都没有。长辈们都说，真不愧是将门虎子……立冬这妮子，若不是女儿身，或许早就跟我同立夏一般在军中试炼了。”

????赵凌雪含泪握紧他的手，“所以，这一次他们也不会有事的。”

????周立春垂下眼帘，沉默了片刻，“小雪，我有话跟你说。”

????门外的廊檐下，挑着两只照明用的薄纱灯笼，灯光昏黄。周立春牵着赵凌雪的手走出，在灯下缓缓站定，转过身面对她，将掌心中的手握得更紧。

????小雪的眼眸一如往日，清灵如水，永远是满满的爱慕，从不猜想，从不臆测，就只等着听他要说什么。可越是面对这样全然的信赖，他胸中的话语……便越是难以出唇。

????“鸠鹤拔行事缜密，阴诡狠辣，他用尽手上的棋子，就为了握住立秋立冬的性命当筹码，这背后所图谋的，必定是在他看来更大的利益，或者……”周立春的声音犹疑了一下，“或者更重要的人。”

????赵凌雪顿时惊慌起来，“是你吗？他要针对的是你吗？我绝对不会让他伤害你一丝一毫，从现在起，你到哪里都必须带着我！”

????周立春用一只手捧起爱妻的脸庞，低声道：“在京城郊外，鸠鹤拔都敢诱我前去，他想要比拼的当然不是武力，你跟着我也没有用。现在事实上他已经占得先机，就算我竭尽全力预先防备，恐怕最终也必定会面临一个艰难的局面。你明白吗？”

????“这个我明白啊。”赵凌雪有些茫然，又有些害怕，“对付鸠鹤拔这样的疯子，你一定得多加小心才是。”

????“小雪，我想说的意思是……如果到时候……我需要选择……”周立春爱怜地看着她的眼睛，胸中酸楚难以自持，后半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将她拉进怀中紧紧地抱住。

????几乎无眠的一夜之后，淡淡的曙色越过屋脊，染上窗纱。赵凌雪理顺了剑柄上的垂缨，亲手将它挂在夫君的腰间。

????“医馆那边一早派人传讯，说龙大夫和石珀威正在配制延缓毒发的丸药，大概中午就能送过来，至少这几天，夫君不用太过担心。”赵凌雪忍了眼泪，叮嘱道，“我会尽我所能照料立秋立冬，你也要好生照顾自己，平安归来。”

????周立春没有直接回答，俯身在她唇上轻轻印了一个吻，微微笑了笑，转身走向院外。

????赤那和一队临渊亲卫已在二门外整装待发，周立春翻身上马，鞭梢微扬，密集的马蹄声一路向东，很快便与等在城门下的张青二人会合。

????出城后整队人马改由吕梓安带路，沿官道奔行近半个时辰，前方已是一片连绵的山峦。众人在孤山脚下弃马，跟着吕梓安爬上野坡，来到当初敬彦与区无病碰面的半山腰。

????“鸠鹤拔的徒弟对外联络，就是在这里碰面。”吕梓安指向朝南的方向，“他们是朝那边走的。从往返的脚程推算，女刺客所说的玄灵洞，必定在这几个山头中的某一个地方，最远也不可能超出那边的长谷涧。”

????周立春游目四望，先将周边地势印入脑中，命赤那拿来地图，找了一处较平坦的地方，铺下研究了小半个时辰，心中渐渐有数。

????“怎么样？你有什么想法？”张青见他抬起了头，急忙问道。

????周立春用剑尖，在野坡的沙土地面上画出一谷一山，“梓安的推算很有道理，结合周边地势来看，大致可以确定玄灵洞的位置，应该就在这个范围内。”为了让张青更容易理解，他又把地图上相应的方位重新指了一遍。

????张青立时精神一振，“虽是山地，草深林密，但京城周边到底不是穷山恶水之处，既然范围已经确定，就算玄灵洞的入口再隐秘，找到它应该也不会太难。”

????吕梓安忍不住插言道：“可这不仅仅只是找到入口就行了吧？无论鸠鹤拔安排这一切所图谋的是什么，他肯定不会把自己的命拼上去。所以这个玄灵洞里，一定另有逃生之途。”

????这句话正好说中周立春最担心的地方，他看着沙土上自己画出的简图，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鸠鹤拔现在手握先机，一步一步引着在走，其所思所想全靠推测，变数实在太多，并不是说只要能跟他碰面，就一定可以顺利拿到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