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劫 第九十四章 已然无解？

“你家四小姐呢？”石珀威也瞧见了他，上前急切地问道，“她在哪里？”

????“四......四小姐......应该是在院里，世子刚让我去请龙大夫......三公子，他晕倒了！”

????来不及听赤那解释，石珀威已经先一步离开，赤那只好按吩咐拦住龙耀，二人一齐朝立秋的院落走去，石珀威对于前往立冬住处的路途早已熟悉，没听他说完便直接奔了进去。赵凌雪刚好也闻讯赶来，在院门外一见石珀威的脸色，吓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晕躺在床榻上的周立秋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面色青白，吸气有些短促。周立春正坐在榻边用湿巾擦拭他的前额，回头看见赤那同龙耀二人进来，急忙起身让开。

另一边。

????石珀威先冲到床头，将立冬的手腕从被中取出，快速挽起袖口，正要匆匆诊脉，望着立冬苍白的面庞，石珀威怔怔地停了下来，这才发现自己的指尖正在不停地颤抖，呼吸也是不平，医者之心已乱。

????龙耀将手中药箱放在床尾，在立秋身边跪坐下来，凝神诊过病患的腕脉，又察看了眼珠和舌底，最后褪下周立秋的上衣，解开了包裹在臂间的白巾。

????浅短的伤口已经结痂，色泽微带暗红，看上去似乎并无异常。

????闭着眼睛默然调息的庞仲傅这时又抬起了头，除了唇色依然浅淡以外，已经恢复了素日的冷静。担任护卫的庞仲傅稍微侧开身，让他望诊切脉，身处两院的师徒二人同时打开了药箱，将全套银针铺摆在榻旁的边桌上。师徒二人各自取针，时而凝思，时而下针，时而又低声念叨，足足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拔取下最后一针，两人的额前都渗出汗珠，显得十分疲惫。

????周立春此时才敢上前一步，惴惴不安地问道：“龙大夫，舍弟到底是什么病症？”

????龙耀起身面向他，大略解释了一下在短剑上发现的蛊毒，皱着眉头道：“万蛊噬心极难炼制，其致命之处在于寒凝心脉。我刚才行针，为的就是先稳住毒性蔓延。”

????“稳住了就好。”周立春拼力让自己保持镇定，眸中满是希冀之色，“……不知龙大夫需要什么解毒的药材，我马上就去筹措，只要是这世上有的，临渊府一定能够找得到。”

????他此刻是何心情，龙耀大约也能体会，但是应该要说的话，迟早还是得告诉他，“实在对不住。三公子中毒已有三日，表征发作，已然无解。”

????“无解”二字入耳，犹如一团冰雪在体内直接炸开，周立春瞬间就被冻结在地，只觉得四肢麻软，耳边嗡嗡作响，几乎连赵凌雪的惊呼之声都听不见。

????“什么叫作无解？龙大夫医道之精，当今天下无人出您之右……您既然已经知道立秋身上中的是什么毒，想来总有应对之法，怎么可能完全无解呢？”赵凌雪拉住了龙耀的衣袖，红着眼睛哀求道，“就算是再难得的药材，提出来我们都会去找，总不能这么眼睁睁看着……”

????“世子和世子妃的心情老夫明白。身为医者，病患一息尚存，我等也不愿轻易放弃。老夫手上确实还有些能延缓毒性的药品，我这就回去调制。”龙耀将头转开，眸色黯沉，“只不过……虽有人事可尽，但这蛊毒一旦毒发便已无解这是事实，还请世子心中有个准备。”

周立春抿紧唇角，僵立未动，头脑中是从未有过的混乱和茫然。他本能地向四周看了看，仿佛在寻找所有能够找到的支撑。

而远处，石珀威正失魂落魄的缓步走来，每一步都仿佛重逾千钧，好不容易走到众人面前只是轻轻唤了声；“师父。”

????“珀威，你也说句话，这可不是其他人，这是立秋啊……”

盈眶已久的泪珠终于落下，石珀威避开了周立春投来的视线，低头整理好医箱，一言不发地冲出了房间。龙耀无奈地看了看他的背影，匆匆抬手行了个礼，随后也追了过去。

二人刚走，石珀威便快步来到面前，低声道：“见过世子、世子妃，四小姐她......”

“立冬怎么了？！”赵凌雪担忧地问。

“四小姐，她也中了万蛊噬心之毒！”

????院外古树已是满枝金黄，石珀威一直冲到树下方才停住了脚步，低声问道：“师父，为什么？为什么会让我们遇到这种事，若能找到蛊母……”

????龙耀眸色凝肃，深深看了他许久，“姑且不说这蛊母要耗费多少时日才能找到，你冷静下来想一想就能明白，如此剧毒的修习之法或可大增功力，或可修复病体，但它为何就不能传世呢？”

????石珀威自幼学医，许多道理已深入骨髓，即便没有师父提点，他的心里其实也都明白，只不过眼中泪水，无论如何都止不住奔流。

????“强夺他人气血命脉的修习之法，无论效果多么惊人，那都是阴邪之术，不能见容于世间。对于医者而言，凡是会伤及他人的解法，皆为无解。”龙耀看着徒儿毫无血色的面庞，语气虽然严肃，但心中仍旧柔软，“人人心中都有偏私，你为她伤心乃是世间常情，为师不愿加以苛责。但有些界限你不能迈过去，以人命为药的疗法，绝不应该出自我医家之口。”

????“师父的训诫，徒儿心里清楚。”石珀威用指尖拭去泪水，蹲身一礼，“但听天命，也当尽人事，即便真是无解之局，只要不到最后一刻，医者都该拼尽全力。徒儿实在不甘心就这么……不知师父可愿陪我一试？”

????龙耀心头又是宽慰，又是难过，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医者仁心，自当如是，师父岂会不愿？走吧，此地不方便细谈，咱们回医坊去，好好想想办法。”

????两人说话的语音极低，古树边又有清溪绕过，水声潺潺。一人一狐隐身在院门藤蔓阴影之下，因担心惊动他们而未敢近前，零零星星根本听不明白，此刻见师徒二人要走，赶忙想要追上去，却被周立春从后头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