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劫 第六十八章 剧毒？灵药？

道童好奇地伸颈看着。

????鸠鹤拔瞥了他一眼，“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知道。师父骨髓有伤，这是您准备调理身体的灵药。”道童想了想，又恭维道，“师父上可测天数，下可知地理，连医道都如此精通，真可谓天纵奇才，世间之完人也。”

????鸠鹤拔仰头嗤笑了两声，嘲讽道：“世上岂有完人？人的精力总归有限，能专精一样就不错了。这些年我须臾不停，忙都忙不过来，哪还有时间修习什么医道？”

????道童抓了抓头皮，“可是……这个不就是师父您自己配的？”

????“当然你答得也没错。要治我的骨脉之伤，这个是唯一的办法。”鸠鹤拔将铜盘拿下，看了看盘内药汁的颜色，“你可以称之为灵药，亦可称之为剧毒。”

????道童吓了一跳，“剧毒？”

????“此毒名为相思，由我普教先贤所制，可惜未得传世，只在藏书中有所记载。为师虽不通医道，但恰好得了此书，试着依方调配了几次，虽然还不算大成，倒也颇有进展。”

????道童怔怔地瞧着盘中墨绿的毒液，脱口问道：“既然是剧毒，又怎么能疗伤呢？”

????鸠鹤拔冷冷地一笑，眼底漾过幽沉的波纹，“你以后自会明白。现在不用打听临渊府的消息了，出城去通知区家三兄弟，就说时机将到，让他们做好准备。”

????道童急忙弯下腰，恭声道：“是。”

????暴烈的雨势一向不能长久，持续到近晚便温和了下来，次日转为淅沥，又缠绵了几天后终于云收雨散。等到了乾帝允准临渊王父子出京的日期，一片碧空已是澄澈如洗。

????周立春头一天就已经把离开前该讲的话嘱咐完了，先跟赵凌雪说府中上下和三弟全靠她主持大局，回过头又郑重托付立秋照顾大嫂和整个临渊府，使得两个人都深感肩上责任重大，绝对不能再随意散漫。

????外间禀报车马已齐备，周立春系上披风来到主院，临进门时看到侍卫在廊下给他打了个含义不明的手势，不由一怔，急忙加快了脚步。

????周元忠已经换好了出行的衣袍，手里松松握着一封信函，站在窗前眉目低垂。

????清亮的晨光下，岁月与风霜留刻在他面上的纹路显得格外清晰而又深刻。

????周立春的视线掠过父王掌中的白色信函，心头顿时一凛。

????绢面素封，乌麻短穗，当为丧报。

????“今天一早送到的，”周元忠依然看着窗外，眸中微现泪意，“任老将军……上个月去世了。”

????任氏一脉镇守南境路途遥遥，不常来京，周立春只见过这位任老将军寥寥数次，所知不深，只记得他每到临安，必会入临渊府祠堂进香，与父王把酒叙旧，时常一聊就是通宵，显见在过往的某段岁月中，他们的关系曾经非常亲近。

????周元忠的手指慢慢抚过丧报平滑的封面，转身从书架上拿下一个乌木盒，盒内已经收藏了数份不同制式的白封，这封丧报被轻轻地放在了最上层。

????“同父亲一同打下临渊府基业的老人们，终究还是全部去了。”用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声音喃喃说了这句话后，周元忠深吸一口气，重新振作精神，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半旧的衣袍拂过庭院的青石地面，行走间腰身微佝，霜鬓已染，但这位临渊老王的步履，依然迈得十分坚稳。

????自南楚使团和临渊王父子相继离京后，转眼又是半月，到了夏至入伏的节气。周立秋这一次没有跑回渊州而是自愿留在临安，让他的兄长很是高兴。而周立春一高兴的结果，就是留了许多功课交给小弟学习。

????六月正是榴花如火之季，东院世子书斋外有三株红榴花开甚艳，这日立冬上门之后，赵凌雪便将她拖了过来，在树荫下乘凉赏花。

????临渊府一向不大用冰，为散暑气，书斋的门窗都是大敞，从庭院中亦可看到周立秋正坐在书案后，认真地翻阅着一沓沓的文书。

????周立冬接过赵凌雪递来的瓜羹，视线稍稍向窗户那边扫了一下，道：“倒是很少见三哥能这么静得下心来。”

????赵凌雪笑道：“他说自己虽然不是有心要给父兄添麻烦，但总难免会做错事情，若不好生体会一下他大哥平时是如何处事的，怕是以后也帮不上多大忙，所以正在那儿勤加研习呢。”

????周立冬轻轻拨弄着手中的银勺，不知为何心绪有些烦乱，好半天方低声道：“我一直以为三哥更喜欢江湖逍遥，素来无意朝堂……”

????“他若无意，自然不会强求他，但他若有这个心，立春一定会很欢喜的。”说到这里，赵凌雪的眸中浮起思念之色，“也不知父王与立春，此时已经走到了何处？”

????周立秋将头探到窗外，接话答道：“算行程应该将到袁州，接下来他们两个就得分道而行了。”

????周立秋这段时间在府里真是前所未有的乖巧安静，早起练功，学习临渊军务，研究北境局势，再看看地图推算一下父兄的行程，入睡前还要修习晚课。

????由于暑气渐盛，乾帝连日来身体有些不适，早朝已经停了三日。周立秋进宫请过安后，回来分别给父兄写信，既要禀告京城实情，又不想让父王过于不安，用字遣句斟酌了许久，近午夜时方才写完，回到房中蒙眬入睡。

????刚刚睡下不到一个时辰，远方宫城突然响起金钟之声，暗夜中听来分外清远绵长。周立秋翻身而起，抓了件短袍便奔了出去。

????这时赵凌雪带着几名侍女也从东院方向奔来，长发散披于肩，神色有些紧张，“这是内廷示警的金钟，宫里一定出事了！怎么办？”

????众人仰首向宫城方向望去，不需太费力也能看到天边隐约腾起白烟，遥遥闪着火光。

????周立秋快速将外衣穿好，安慰道：“大嫂先别急，我马上赶过去，一有消息就送信回来。”

????赵凌雪跺着脚道：“已是深夜，宫门早就下钥封禁，你怎么进去啊？”

周立秋稍一思忖，返身奔向父王的书院，就着月光在书架上找了找，拉开一个暗匣，从里面拿出一面手掌大小的金牌揣进怀里，再赶到外院马厩随意牵了匹坐骑出来，扬鞭直奔宫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