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劫 第五十三章 密谋

关外七大马场财势虽足，但在这帝都京城仍属低阶，掷得出千金，却买不到真正靠近皇城中枢的产业，为了走动方便，这些人又不能住到外圈或近郊去，所以每每进京，都会选择城中心的大客栈或官家驿馆，久而久之成了熟客，哪一家会住在哪里，基本上已经固定，临渊军的士兵自然也知道得一清二楚，潜伏到周边监看起来甚好安排。

????头两个晚上一切如常，宵禁之后便无人出门，吕梓安心头不免有些打鼓，幸好仅仅在第三天夜里，异常的动静便已出现。

????各个马场的人同业相竞，平时散居在不同住处，交往也并不紧密，可这一夜却有四个地方陆续潜出人影，目标一致地来到位于朱雀坊的福来客栈。关外最大的踏云马场在此地包了一幢小楼，楼上灯光夙夜未熄。

????次日一早得报的吕梓安越是想不明白，心里便越是没底，匆匆来到临渊府找到周立冬，悄声道：“四小姐说得不错，京中七大马场有五家主事的人昨夜齐聚福来客栈，密谈了一夜，这绝对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周立冬忙问道：“他们谈了什么？”

????“不知道，他们很警惕，我们的人没法靠得太近。”吕梓安耸耸肩，摊着手继续说，“听客栈的人说，今晚还有两家要来，人更齐，肯定会再谈一次。”

周立冬见他有些稳不住，忙笑着安抚，“先别急，世上没有不漏的风声，等他们谈完，我再想办法帮你打听。如果只是在谈生意，不妨碍皇城安防的大局，咱们就不用管了。”

吕梓安走后，周立冬秀眉微皱，回到自己的小院中，冲院子里唯一的守卫道：“石珀威，你也去帮他一把。”

石珀威身高七尺，面如冠玉、一袭黑衣，得了主人命令后，冲周立冬重重点头，随后消失在院中。

????????马场密谈的内容暂时难以知晓，但关于再次聚会的消息倒还准确。当晚二更刚过，全部六家马场都派出了主事之人，静悄悄地赶往福来客栈，那幢小楼上的灯光摇摇曳曳又亮了整晚。

????曙光破晓之时，这场比头一晚持续时间更久的夜谈终于结束，马场的人各自离开，一个个面带疲态，神色凝重。外围临渊府的人守到散场，也纷纷撤离，回去报信。半个时辰后，几名体格高健的壮年汉子从踏云马场所包的小楼里走出，客栈外已经没有了多余的眼线。

????此时街面上许多商家店铺已经陆续开门，来往走动的行人渐渐增多。这些汉子很快汇入人流中间，看上去丝毫没有惹眼之处，穿街过巷绕了一圈，直到确保无人跟踪之后，才匆匆赶向东城卿天鉴。

????鸠鹤拔平素不是早起之人，还靠在枕上半眯着眼。他的首徒小心翼翼地进来，低声道：“师父，马场的人到了。”

????迷离睡意陡然消失，鸠鹤拔翻身而起，一面披上外衫，一面道：“叫他们进来。”

????那领头汉子显然就等在门口，闻声无须再叫，立即迈步进入，抱拳行礼，“参见掌尊大人。”

????“不必多礼了。怎么样？是不是有了结果？”

????“是。一切皆如大人所料，我只是把消息透露出去，再小小挑拨了一下，马场的人就已经坐不住了。经过两夜商谈，他们决定险中求存，整合京中人手三百多人，准备在郊外暗袭南楚使团。”汉子嘲讽地笑了一下，“这些人脑子简单，觉得只要有机会能伤到那位殿下几分，两国翻脸，和谈自然不成。”

????鸠鹤拔徐徐向后靠在软枕上，神色并不意外，“不过是一群贪利的愚人，自然容易摆布。他们的想法越是粗疏，越是便宜了我。”

????汉子倒还有些担心，忙问道：“马场的人性情彪悍，也确实有不少的精锐。您觉得他们真的能得手吗？”

????“他们得不得手于我而言都无所谓，”鸠鹤拔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我顺水推舟设下这个陷阱，跟这场所谓的和谈并没有关系，为的只是想引出临渊王府的行动而已。”

????“说到这个……”汉子的面色变得有些难看，“这两天属下特意留心过，临渊军除了在外围监看以外，并没有其他人试图接近，临渊王府真的会有行动吗？”

????鸠鹤拔瞟了他一眼，“既是暗中窃听，还能让你给发现了？退一步说，即便周立春真能沉得住气，那位三公子也绝不是一个有耐性的人。”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道童这时问道：“师父的意思是希望临渊府直接插手，但万一他们知道马场谋划的行动之后，转报给了京兆尹府处置呢？”

????“转报？依凭什么？凭临渊府三公子偷听的话吗？倒不是说京兆尹府胆敢不信他，但信了之后又怎样？把马场的人全抓起来审问？要是对方不认呢？让三公子去对质？对质之后再不认呢？”鸠鹤拔冷冷地挑了挑眉，“临渊世子是个聪明人，知道朝廷自设马场最大的阻力来自何处。与其费时费力打嘴皮官司，倒不如让对方自寻死路抓个现行来得轻松。”

????汉子这时方才渐渐明白过来，面露恍然之色，“没错。站在临渊府的立场上来看，这可是难得的由头，他们一定会先稳住不说，等着马场的人行动之后，再当场拿下。”

????鸠鹤拔的眼神变得更为阴寒，哼了一声道：“内阁、咱们、临渊府、马场……这件事情所有人走的都是暗道儿。我猜周立秋的行动也不可能带着他自己府里的人，最方便的做法，应该就是利用金山卫去处置了……”

????“掌尊大人所言极是，几个马场的住处外面，布满了眼线。”汉子点头笑道，“属下相信，只要马场的人一有动作，他们必定会咬在后面。”

????鸠鹤拔的唇角微微勾起，起身缓步走到东墙下的一桌残棋旁，拈起了一粒白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不过身在局中的人，个个都以为自己才是那只黄雀。”他轻轻落下白子，“你看，南楚二皇子，他是马场的目标。而马场的人，又是临渊府的目标。至于我的目标嘛，”他笑着从围住的一角中取出一粒黑子，“当然就是这位临渊府的三公子了……”

????道童会意地上前一步，问道：“师父，现在是时候给晁先生送信了吧？”

????鸠鹤拔微微颔首，“按南楚使团的行程，也就在这几天了。你告诉晁贤惠，周立秋肯定会被引出城，后面的一切，全靠他随机应变。”

道童应了一声正要退出，鸠鹤拔突然又叫住了他，指间棋子轻轻地在桌面上敲了数下，似乎有了新主意。

“你出城去见晁贤惠的时候，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