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劫 第二百三十四章 暗中敌手

他既然同意应战，宣帝也不好反对，只得点了点头，由龙江涛和赤那护卫着退至殿角。

????武者之间，单打独斗的挑战极少会被人拒绝，杨连庆对这一点早有把握，出言问过之后便闭目调息，直到下方传来一个“请”字，方睁开双眸，自御阶之上跃身而起。

????两剑相击，寒光纵横。这场战局一开始竟是以硬碰硬，打得不相上下，令观战的龙江涛和赤那大感意外，急忙护着宣帝退到更边角的地方，并肩挡在身前。

????至猛至烈终难持久，数十招后，杨连庆的内息开始不稳，渐落下风，数次格挡皆显勉强，步法开始凌乱，周立秋从来不知道他的真实武功竟如此之强，最初的惊讶之后便被激起了好奇之心，有意研究他的剑法，反倒控制自己收了些力，有意延长战局。杨连庆很快察觉到了这一点，面上露出羞恼之意，突然间大喝一声，凌空跃下，以剑为刀当空劈下。

????周立秋声色未动，剑尖以奇诡的角度轻挑，贴住击下的锋刃顺滑而上，击中剑柄护手，将对方的右臂震开，趁着空隙一掌击出，正中他的前胸。

????有着多年战场的严苛打磨，杨连庆的耐受之力远超旁人，身体在被击中的刹那间缩胸后坠，稳住了丹田，反借掌击之势顿地反弹，手中长剑飞旋掷出，就如同他与张青交手时一样，幻出了一实五虚的六道剑影。

????这招令周立秋也吃了一惊，急速应变，剑尖连续挑破两道幻影，却未能挡住真实的剑锋破空而来，越过封挡，直冲他的咽喉。

????观战的三人吓得僵住，赤那惊呼一声猛扑向前。

????眼见剑锋袭来避无可避，周立秋突然抬起左腕挡在喉间，叮当一声脆响，空中来剑被猛地弹开，对面的杨连庆正好追剑而来，剑柄错位脱手，又收势不及，只得双掌击出。他的内力根基到底还是逊了一筹，掌心正面相接，立时被震得门户大开。周立秋猱身而上，反手将剑柄重重击在他胸前，只听得一声骨裂，杨连庆的身体被击飞了数尺之远，还未砸地，一口鲜血便已喷出。

????赤那此时方才扑到了主将身边，握着他的手臂全身颤抖。宣帝也甩开龙江涛的手急奔过来，连声问道：“怎么样？没伤着吧？”

????周立秋深深吸了口气，抬起自己的左腕。只见腕间银环焰纹之间，一点剑痕深凹，几乎快要刺透环面，心头不禁暗暗道了声侥幸，微有余颤。

????“看起来我学得还是不够到家，”杨连庆从地上半撑起身，又吐了口血，“不过好歹也值得试一下，万一有这个运气得手了呢？”

????周立秋双眉深锁，仿佛仍然觉得难以置信，“原来你的功夫竟然如此高超，真令我没有想到。”

????杨连庆伏靠着金阶笑了一阵，笑着笑着又落下泪来，“能令大名鼎鼎的临渊王印象深刻，真是三生有幸，但是不要紧，南楚已是大乾的死敌，你们这些人……你们终有一天会知道后果的。我说的可对，陛下？”

????宣帝胸中一阵怒气翻腾，冷肃地答道：“淮东三州必会收复，南楚也一定会偿还他欠我大乾子民的血债。但这是朝廷之责。”

????“无所谓你怎么说了，”杨连庆的眸色越发平静，倒像是终于丢下了心头的重负，“两国之间必有一战，我在府中书房的密室中留了本书册，凡我对南楚所知皆在上面，就送给临渊王吧，当作是回报，回报今日临渊王愿意同我这个败军之将交手。”

????两人终究是大乾人，周立秋此刻并没有得胜后的喜悦，叹了口气，转头吩咐赤那：“将逆首杨连庆拿下，打上重枷，单独关押，以待后审。”

????赤那抱拳正要应诺，宣帝却突然发声，“不。”

????众人齐齐吃了一惊，连周立秋都没听明白，疑惑地问道：“陛下说什么？”

????宣帝面色铁青，眼底满是恨意，指着杨连庆直接向龙江涛下令，“这个人不配多活一时一刻，无须再审。杀！”

????龙江涛本能地想要转头先看看周立秋的脸色，但又立即意识到了自己此举不妥，硬生生中途止住，听命走到了杨连庆的身后，拔出佩剑，剑锋在空中稍停片刻，确认了无人喝阻，这才腕间加力，平平向前刺出。周立秋不愿细看，早已提前将头转向了一边，但眸色如冰的小皇帝却纹丝未动，从头到尾目不斜视。

????暗红的血流自唇角涌出，瞳孔渐渐散开。僵直跪立的杨连庆吐出喉间仅余的一口气，轻声问道：“你能信他到永远吗……能吗……”

????他最后的话语轻若游丝，低沉宛如叹息和呢喃，龙江涛不敢肯定只有自己听见，但却希望只有自己听见。

????因为聪慧如他，自然知道这是一个根本无法回答的问题。浩浩世间，芸芸众生，没有人能穿透时光的雾障，提前看到未来的结局。

????越是追寻，越易迷失。

????命运中唯一可以真切把握的部分，永远只有当时当下，每一个人内心的选择。

此刻，临安城一处别苑中，吕梓安和平东王府残存的众人，满身素篙，今日是张临颍发丧的日子，原本应该在此主持仪式的张青，此刻昏迷不醒，吕梓安则早已哭得双眼通红，只剩周立冬代为打理，所幸京城内外丧事颇多，倒也没有惹人注目。

葬礼完毕，二人并肩站在张临颍墓前，周立冬开口道：“别难过了，我知道这并非我的本意。”

吕梓安惨笑道：“我负了临颍，那一切都是有人刻意为之。”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枚用布包裹的精致弩箭，不用解释，周立冬立刻就明白了吕梓安的意思。

“原本的计划，只是让他重伤，好以此成为临渊府重回帝都的契机，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