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劫 第二百三十章 尘封密室

杨连庆想不明白。

????无论怎么努力地想，他就是想不明白。

????高烛爇尽，焰芯在堆叠的烛泪间闪跳了数下，渐低渐熄。随着最后一点光亮熄灭，杨连庆的眸中也只剩下了一抹决绝的阴冷。起身推门而出，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正阳宫。

????三日将满又如何？大军攻城又如何？宣帝的咽喉还捏在他的手中，总有一天他会东山再起，他会让所有人都拜伏在脚下，从此不敢离去，不愿离去。

????养居殿已在前方，火把明亮，摇曳闪烁。

????夜色和距离让远处的景象极为模糊，但那嘈乱的声响明显与他离开时全然不同，云顶连廊下暗影晃动，更像是有不少人正在惊慌地跑动。

????杨连庆猛然停了下来，背心处暴起一片寒栗。拥簇在他身后的亲卫们也神色迷茫，随着他的视线一起向前张望。

????举着火把涌动的人流从大殿门内奔出，带着一种极为惶恐的节奏向这边跑了过来。杨连庆心知不妙，足下发力，以自己所能的最快速度直奔向东配殿，刚刚冲进院门，迎面便看到施邨昏昏沉沉地被施郓扶着坐在中庭，胸口更是一紧。

????“大......大统领，那位陛下被、被……”

????杨连庆顾不得听施郓说完，几个箭步冲入殿内，视线飞速扫了一圈，除了神色惶然的几名守卫以外，根本不见宣帝的半点身影。

????“……层层防卫，就算他周立秋有本事冲进来，他最多也只能硬抢，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把人给带出去？”杨连庆急怒交加，哪管施邨刚刚苏醒，返身便将他抓了过来，“到底怎么回事，你说啊！”

????施邨前额依然剧痛，靠在施郓臂间喘息一阵，皱眉摇头道：“末将只记得被人偷袭……”

????“什么时候？”

????“没多久，当时早打过四更了……”

????四更之后出的事，眼下还未天明，杨连庆快速盘算了一下时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幸好，幸好本将军知道宣帝有多重要，预先留了一层防备……”

????临安鸽房位于东南半城，周立秋和张青带着一个小皇帝，即便后头没有追兵，这一路躲避巡防也颇麻烦，等最终奔进院门的时候，已是平旦蒙影，东方即将破晓。

????吕梓安在街巷外放下眼线，立即关掩门户。龙大夫迎上前，拿了方软毯将宣帝裹了起来，喂下半盏安神的参汤。张青这时才长长吐出一口气，伸手按住自己的额头，“好像在做梦一样，简直不敢相信这么顺利，陛下……陛下居然真的被救出来了……”

????周立秋瞧了一眼微白的窗纱，心知时间紧急，单膝半跪下来，低声道：“请陛下听我说，此地虽然安全，但临安的危局尚未结束，微臣……微臣不能留在这里陪你。”

????“朕明白。”宣帝忍住眼泪，努力挺直腰身，“城外大局尚需临渊王主持，你尽管去吧。朕会在这里……等着你夺还京城，诛灭逆贼。”

????张青也知道他必须赶在天光未亮前出城，急忙接了一句：“你放心，这儿有我呢，我现在绝对不会再离开陛下半步。”

????分秒必争之时不容耽搁，周立秋匆匆起身向吕梓安和老堂主抱了抱拳，也不走正门，看准方向直接越墙而出。宣帝眼看他身影消失，心中到底还是有几分惶然，低头呆怔了半日，方在张青的劝说下清洗更衣，吃些东西。

????他身为皇后嫡子，十岁受封东宫，切莫说打骂磨折，就是重话也未曾受过几句。这几日煎熬苦痛，突然放松下来难免有些晕沉。龙大夫过来细细诊看过后，笑着安慰道：“陛下少年体健，没有大的伤损，只是心经有些紊乱，等安了神，慢慢调理便是。”

????正说话间，他突然嗅到一丝异香绕鼻而过，似有似无，绝不是寻常气息，心下不由奇怪，俯身细看时，发现他唇下那道伤口色泽鲜红油润，倒像是涂过什么药膏似的，便取了一方白帕轻轻擦拭下来，嗅辨片刻，脸色顿时一变，“不好，这不是治外伤的药……这是定香散。”

????张青听不明白，立即紧张起来，“什么是定香散？”

????“这种香料产于西厉，与不同的人血交融后，便会产生不同的气味，虽然清淡，却可留香数日之久，沐浴清洗也难以消除。”龙耀神色沉重地看了吕梓安一眼，“如此一来，这个地方怕是不安全了……城内可还有其他藏身之所？”

????吕梓安皱起双眉，“杨连庆既然特意在陛下身上留了定香散，必定也准备了追踪的手段。他现在就好像是有人指路一样，不管咱们躲到哪里，他无须费力就能找到啊！”

????张青急得脸色发白，突然想起入城前那晚的商议，微怀侥幸地问道：“龙江涛曾经推测过，夺城之战最多三个时辰，如果我们就不停地换地方，让他多扑空几次……说不定能拖延过去呢？”

????“哪有那么多地方可换？再说京城还在杨连庆的手里，满街的巡防营，带着陛下每出去一次，就多一分风险，还有可能被他中途追上……”

????宣帝突然抓住了张青的手，咬着牙道：“张卿，朕不想再落入杨连庆的手里了。如果最后不能……还请张卿你……”

????张青心中又急又痛，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龙耀听着也觉得难过，伸手扯过一件外氅先给宣帝披上，将他拉了起来，“虽然外面危险，但也不能再耽搁了。早些走，也能多拉开一些距离。只不过现在出去投奔，说不准谁能靠得住，倒是先找个无主荒废的园子躲躲为好。”

????他说者无心，张青的双眼却突然一亮，高兴地道：“我想到了一个地方，虽然早就荒废，但却可以拖延时间！”

????吕梓安惊讶地挑了挑眉，“临安城有这样的地方？”

????“有！鸠鹤拔在东山下那座乾天旧院里有个丹房，房中设有暗室，深挖入地下，以青岩厚石为门。”张青越说越觉得可行，语调也兴奋了起来，“他坏事之后，此院废弃，无人胆敢接手，暗室应该还在！”

吕梓安拍手叫好，肯定道：“对呀，当年我们还一同去搜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