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劫 第二百二十二章 兵临城下

“原来这两天你是在等赤那！”张青是个爽直的人，哪里想得到这么细这么深，跟着周立秋出城后一看，立时高兴地捶了他一拳，“怎么不早跟我说！”

????周立秋压低声音，认真地询问赤那：“这不是一时之勇的事情，你可都想清楚了？”

????赤那平静地答道：“无论世间是否还有临渊名号，身为军中儿郎，自当护卫主君，为家国而战。请王爷允准赤那随行！”

????他后方众多追随而来的将士齐声道：“请允准随行！”

????周立秋心里虽多少有些把握，但眼见此景还是颇为感动。张青更是连眼圈都红了，在马背上抬手抱拳，向众人致意。

????这一批由临渊旧属及亲卫们组成的人马大约五百，皆为精骑，算是周立秋最初起事的人手。接下来再过四州，每到一处他都会发出勤王召令，联络当地的驻军将领，无论对方是倾力跟随还是怀疑推托，均由人自己度量，绝不勉强。如此行军不过十日，人马已至数千，一路来到灞陵原上。

????严格说来，钟明是禁卫府出身，年轻时做过赵武老将军的亲卫，因功迁升，屡任至此，并非临渊部系。但若因私而论，他青壮年时在京的日子不短，也常得老王爷指点提携，故而一看见周立秋便想起旧情，眼中滴下泪来，上前行礼。

????“当年世子离世，老王爷离世，末将因职责所拘，皆未能亲奠，心中常怀感伤……却不想今日，还能再见到三公子……”

????周立秋知他身有骨伤，未待屈膝便一把扶住，握了手臂，“老将军切莫多礼，这也不是什么正经场合，晚辈当不起。”

????钟明定神拭泪，又跟张青见了礼，请众人进前厅落座奉茶，再开口时已改了称呼，“王爷孝期已满，末将是知道的，只是未曾听闻过您重返朝堂的消息。您今日来此，想必不是单纯路过，更非探访旧人，倒不知有何要紧的事务，用得着我这把老骨头来尽力的？”

????按理说勤王起兵这样的阵仗，又无须隐藏行迹，自然早就是消息四散，到处传开。但灞州营里正闭了栅门在练春兵，少闻外事，周立秋一路狂飙行动又快，故而钟明未曾听到风声，只是凭着老将的敏感，察觉出有大事发生，这才主动开口询问。

????他既然问了，周立秋自然也不必迂回，三言两语便将自己的来意述说清楚，提出要征用灞陵原上这三万行台军力，前往临安勤王。

????钟明是从低阶做起的武臣，大半生也算饱经风霜，但却第一次听说京城兵变这样的事情，整个人都惊得呆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低头默默思忖。张青见他犹豫，着急地想要开口劝说，被周立秋以手势止住，示意他耐下性子，等老将军自己考虑清楚。

????大约一盏茶工夫之后，钟明终于抬起了头，欠身为礼，“请王爷恕我倚老卖老，失礼多问几句。”

????“老将军有何问题，尽请直言不妨。”

????“按朝廷诏令，临渊建制早除，王爷此刻亦无军职，您手中的临渊军令，其实并无真正的号令之权，我说得可对？”

????“对。”

????“那不知王爷……是否持有陛下的诏书或兵符呢？”

????“我三年未见陛下，临安又已失陷，哪里来的符诏？”

????“这临安失陷之事……是有实证还是王爷的推测？”

????“此刻多半还是我的推测，但我有信心，知道自己没有算错。”

????“如果王爷错了，我等盲目跟随，岂不是勤王未成，倒变成反叛了？”

????“确实有此可能。”周立秋坦然答道，“所以晚辈必须事先询问老将军，您可愿跟随？”

????钟明定定地看了他许久，深吸一口气，起身抱拳，“若王爷不嫌老朽，末将愿意。”

????灞州营三万人马加入勤王队伍之后，周立秋正式打出了临渊旗号，南下一路猎猎招展，历经十三州，应者如云，甚至有不在行军线程上也未得召唤的零散兵力，或一两千，或结而上万，纷纷来投，总数急速破了十万。整支大军旗号芜杂，却声势浩荡，沿大运粮道而行，途中取军仓存粮为资，偶有拒绝过境的州府，也只是默默闭关任其绕行，竟未遇任何强力拦阻，便直奔临安。

????四月十四，大军行至七宝镇，前方陶云率斥候逆向奔来，在周立秋马前行礼，“回禀王爷，吕梓安安置在临安周边的警哨，已经全都扫干净了！”

????周立秋微笑道：“也不能扫得太过干净。”

????陶云忙道：“是，是，王爷的吩咐末将都记得，特意放了几个人，让他们去临安报信。”

????周立秋朝着临安方向看了片刻，吩咐道：“集结前锋骑兵，执临渊旗号，随我连夜行军。”又转向身边的张青，“主营大路人马，就麻烦张大哥压阵了。”

????张青惊诧地抓住他的缰绳，问道：“前锋骑兵只有五千，你脱开主力先到京城，怎么对敌七万叛军？”

????“从沿途接到的消息来看，京城是三月十六那天禁闭的，算来陛下的生死已经悬于一线，我只是想让叛臣们早些看到临渊军旗，”周立秋笑了一下，拍拍张青的肩，“放心吧，吕梓安的深浅我知道，他敢出城，我就敢应战。”

????张青对他自然甚有信心，听了这番解释，紧握马缰的手指便松了下来，颔首领命，又叮嘱他多加小心保重。

????脱离了中军与辎重，前锋骑兵营行速大增，一夜疾行，竟恰好赶在十五当天日禺之前抵达临安，在北城门外的开阔之地摆出数个方阵，擂鼓摇旗，炫显声势。

????乾天殿上精心筹备的禅位大典被这样粗暴打断，激得杨连庆惊怒交加，立即遣退群臣，命副将把宣帝重新押回宫城，自己更换了戎装，带着亲兵匆匆奔至北城楼上，亲自察看情势。

????是日天气晴朗，无雨无雾，视野辽阔，城下数千骑兵军容严整，临渊战旗猎猎招展。一身甲衣的周立秋虽因遥远而看不清眉眼，但杨连庆牙根顿时咬了起来，面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