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劫 第二百一十三章 取消春猎

正如晋尚书在户部门外所推算的，杨连庆此次入京，的确是在履任半年后，依制回朝述职。按大乾原来的惯例，皇家羽林述职的奏本都是直接呈递内阁首辅审议。如今张齿不在了，宣帝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原打算让中书令和兵部共同接手，可话刚出口，便有不少朝臣露出了异色，连晋勋本人也立即上前，躬身推辞道：“回禀陛下，皇家羽林体系不同，与各行台军、屯田军、边境军必须分而辖之，这是祖规，兵部恐怕不宜接手。”

????宣帝无奈之下，在朝臣中找了又找，视线最后落到了吕梓安的身上，“不过只是临时权宜一次而已，既然兵部不合适，那……那就由平东王与中书令一起接手好了。”

????有了这道旨意，回府候命的杨连庆稍稍休整了一天，便正大光明地迈进了平东王府的大门。吕梓安自然早就盼着他来，亲自迎入书房，奉茶相待。

????“杨将军果然不愧是国之栋梁，这不过半年，玉诏羽林已被管制得齐齐整整，单看随你回京这几十个人，便知道必是一支精锐之师。”

????杨连庆并没随他客套，微微欠身算是领了赞誉，直接问道：“杨某已经替王爷握住了皇家羽林，接下来，是不是应该趁着张青不在，大统领之位虚悬，再把禁军拿下？”

????这句话端端正正扎在吕梓安的痛处，令他俯身端杯的动作都有所停顿，“五万禁军直辖御前，四个副统领对宫里的忠心更是难以动摇。自从张青辞任出京后我就在想办法拿下禁军，可这么些年的水磨功夫下来，虽然也算是略有进展，但要想让禁军如羽林营一般为我所用，没有个十年八年的谋算，那是根本办不到的。”

????“但是你我都明白，等皇帝再长两年，这朝堂的风向恐怕又不一样了吧？”

????“将军说得对。机会难得，稍纵即逝，本王确实也不打算再等。”

????杨连庆凝神估算了一下，“玉诏羽林相当于原来的屏山、卫山两营合编，末将上任后又想办法扩编了一些，加上金山卫和王爷私蓄的府兵，满打满算八万人，虽然兵力占优，但地势所限，调动兵马动静又大，如果和禁军硬拼，恐怕很难快速拿下宫城。”

????“本王知道，起事之后必须要快刀斩乱麻，一旦拖延僵持，消息传出临安周边，情势的发展便会脱离你我的掌控。”吕梓安眯起眼睛，冷冷一笑，“所以本王的第一选择，并没有打算要拿下宫城。”

????“可是陛下和……和那位太后娘娘，他们只在宫城之中啊……”

????“将军错了。陛下也不是一直都在宫城之中。”

????杨连庆想了片刻，面上渐起恍然之色，“三月春猎……圣驾必去猎宫！”

????以皇家羽林为主力，在皇家猎场设伏兵变的计划，吕梓安至少也筹谋了一年多，心中自信满满。眼见杨连庆已经反应过来，面上笑容更深，点头道：“圣驾出行之后，本王会立即切断猎场与临安的所有联系，由吕梁打开城门放你的人马进京。春猎常例随驾的禁军不过五千，就算再翻个倍，也绝不可能挣脱本王拨出三万兵力给他们扎好的口袋。所以九安山这边无须担心，你我最终成败的关键，只在于将军你对于整个京城的把控了。”

????杨连庆眸色淡定，自信心显然也不亚于他，点了点头道：“王爷放心，此时皇帝和太后都不在，禁军对于宫城戒备必然会松懈许多，只要能将他们分割开来，禁闭于营中，隔绝和外界的联系，就能稳住京城。”

????吕梓安努力按捺住胸腔内翻腾的激动之情，起身从书房暗柜中拿出一个木盒，将盒内一卷龙纹黄帛的圣旨交到杨连庆手中，“这封御旨虽是伪造的，但拿在你这位羽林营统领大人的手中，肯定不会有人起疑。将军进城之后应该怎么用，想来已经心中有数？”

????“禁军乃是天子护卫，只要能用这道旨意困住一时，等王爷大功告成，从猎宫归来荣登大位之际，他们自然而然也就变成是您的禁军了。”杨连庆将伪旨收入袖袋之中，起身抱拳为礼，语调坚定，“末将知道，不走到最后一步，难说会有什么变数，不过即便遇到了最坏的局面，也请王爷相信，末将的玉诏羽林……绝对可以与禁军一战。”

????在这次闭门密谈之前，吕梓安一直害怕杨连庆的决心不够坚定，而杨连庆也不太相信在帝都真有发动兵变的机会。两人心中各有疑虑，谁都没有想到碰面之后竟然能商议得如此顺利，各个环节很快就被他们串联扣接了起来，大有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感觉。

????然而志得意满的顶点，往往都会发生突如其来的变故，这一次看来也不例外。就在杨连庆述职完毕准备出京的前一天，吕梓安听到了一个令他目瞪口呆，半天都缓不过神来的消息。

????小皇帝诏令礼部，声称太后玉体欠安，取消了今年的春猎。

????虽然多少交杂了一些政治上互相扶持的因素，但张太后与张齿之间的兄妹之情也的确称得上深厚。一想起每年这个时候，兄长必会忙前忙后打点圣驾春猎，张太后便觉得心头空落落的，格外伤心，索性叫了皇儿进来，蠲免出行。

????这封诏令对吕梓安的打击之大简直难以言表，他联同数位朝臣劝说宣帝无效，最后只能抱着万一的希望，亲自前往咸安宫求见太后。

????自打腊月初起，张临颍就再也没有进宫叩见过太后。不过在明面儿上，她生病的缘由是因为小产，而小产的缘由是因为叔父遇刺，总之都算不上吕梓安的错。反倒让他以妻子病中牵挂姑母为借口，频频进宫殷勤问候，在太后那里争得了一个不错的印象，每每求见之时，总能得到允准，直接由座前女史引入正殿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