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劫 第二百一十一章 略显沉闷

周立秋忍不住笑着问道：“墨兄说了什么，能让你一下子打消了再劝我的念头？”

????“他说帝王身侧，并不适合你这样性情的人，既然是你的朋友，就不应该勉强你留在临安，表面上看来位高权重，富贵尊荣，但却总是不得舒心，不得安宁。”张青叹了口气，抹了抹自己的额头，“他不忍心看到的，难道我就忍心了？这么一想，倒像是我的不对。”

????赵凌雪的声音突然从回廊边传来，带着一丝清爽的笑意，“师兄与墨先生身份不同、际遇不同、性情更是不同，哪里有什么对错？都别说这些了，他们两个结亲再怎么省了俗礼，花堂总要拜的，请师兄务必留下来观礼才是。”

????她一身月白衫裙，微倚朱栏而立，眉如清羽，声似玉磬。张青瞬间便忘了周遭万事万物，只记得要拼出全身力气，来稳住自己的表情和语调，不让他人看出异样。

????“世子妃说得是……既然立秋不打算回临安，那我自然也不必赶着去向陛下回话……”

????身后的周立冬听赵凌雪提起婚礼，稍稍含羞转身走开，石珀威刚追了两步，廊下又响起脚步声，汪帆慌慌张张地奔了过来，叫道：“你们快来，麟儿烧得厉害！”

????众人齐齐吓了一跳，什么话都来不及问，急忙奔向南峰暖阁。墨染离得近，早已得信赶到，正拿手测着孩子的额温，眉头紧皱。

????周立秋当先冲进来，眼见麟儿脸色潮红，小小的身体竟已开始有些抽动，顿时慌得手脚发软，又怕大嫂着急，不敢说什么，只能呆呆地巴望着石珀威。一群人中自然还是做大夫的最为镇定，石珀威调匀了自己的呼吸，按着孩子的手腕静诊片刻，又翻看眼皮，捏开嘴瞧了舌苔，这才回身安慰道：“小儿高烧惊厥，常有的，赵姐姐不要着急，先拿冷水给他擦拭干爽。”

????赵凌雪急忙起身去打水，周立秋见张青跟去帮忙，便没有插手，急急追上到隔间写药方的石珀威，小声问道：“麟儿真的没事吗？”

????“眼下的症状看着虽险，但两三服药之后，应该就能平复……不过你也知道的，麟儿的弱症，属于先天不足。我和君先生曾经多次商议过他的情况，本来希望随着年岁生长能自然转好，如今看来倒是没有那么如意。”石珀威抬眸见周立秋变了脸色，忙又宽慰他，“你别着急，如何根治麟儿，我已经想了两三年，大约有了些章法。但为稳妥起见，还要与君先生再合议一下。”

????周立秋素知石珀威是个有五分说三分的医者，既明说了有些章法，多半心中有数，这才长长松了口气，回到孩子身边，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果然未过两三天，孩子的高烧退下，又欢欢喜喜地跑了出去，踩着头天下雨积出的小水坑玩耍，连赵凌雪都拿他无可奈何。

????石珀威与君帅一连商议了几日，终于定下了最终的根治之法，将众人叫到一起，大略解说道：“麟儿惊厥已经痊愈，再休养半个月，便可以开始祛治他的弱症。君先生行针比我稳健，由他每隔三日催行一遍气血，再辅以汤药，调稳肠胃，整个疗程大约需要三个月。我正好趁这个时间去一趟蓬州，给他特制一种更温和的丸药，方便他以后日常服用。据我和君先生估算，只要坚持服药调理，到十六七岁筋骨发育大致稳下来时，麟儿的身体状况一定不会弱于常人。”

????赵凌雪听不懂医理，只听最后一句话便已足够，欢喜得说不出话来，倾过身子抓了周立冬的手，用力握着摇了又摇。

????周立秋既高兴，又有些不解，“我就知道你有办法！不过给麟儿调制丸药，为什么要去蓬州？”

????“配方里有一味乌霄果，以蓬州所产最佳，需要当年采制方能合用。库房中收存的，已经是前年的陈药了。”

????旁坐的张青不由笑道：“那也用不着赶去蓬州那么远。各地特产药材每年都会贡入京城，我虽然已经离开临安，但好歹还有几个朋友在那儿，写信让他们送一些今年的新药过来，不就行了？”

????话刚说完，他看见周立冬和石珀威都抿起了唇角，这才突然反应过来，想起蓬州还失陷于敌手还未收复，想来临安的御药坊，应该也没有今年新采的乌霄果。

????既然要去沦陷之地买药，周立秋哪里肯放心石珀威独往，两人大概商量了一下，决定改了年下时的约定，准备在三月中提前下山，向东先去蓬州。

????出了这样的变故，原本打算观了礼就走的张青心中甚不安稳，思来想去，也决定多留些时日，至少也要等到麟儿的疗程开始，确定不需要他帮忙之后，再行离开。

????平心而论，张青出身世家，师从临渊，忠君之心无可置疑，他之所以在谷城淹留不归，除了使命未成，不急着回报消息以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把张齿的遇刺当成了一个独立的事件，没有发现京城朝堂暗中翻腾的致命危机。且莫说他，此时偌大一个临安城，除了那位东境来的年轻将军以外，根本就没有人意识到最危险的时刻即将来临。

????如今内阁首辅乍然空缺，朝堂上没有一个压得住的人物，平东王趁势而起，不仅皇帝对他愈发倚重，连太后都因他频频进宫请安而对他的印象改观不少。龙江涛思来想去无计可施，只能先默然自保，低调地等待着风波稍平之后，能有一个机会再次面圣。

????二月初，张青离京十天后，那座皇城小院终于又盼来了一名兵部属官，通知龙江涛次日进宫，按年前的决定，参与商讨如何整饬东境全局，收复淮东三州。

????因紧张兴奋一夜都没有睡好的龙江涛早早便收拾停当赶往宫城，一路上都在思考应该如何争取单独面禀的机会。谁知迈入朝阳东殿之后，他却惊讶地发现殿中只有平东王、晋尚书和其他几名朝阁重臣，上方御座空空如也，根本看不到皇帝陛下的身影。

????晋勋对他印象甚好，一见这满脸讶异的样子便忍不住笑了，主动解释道：“龙将军不知道吧，这说是御前议政，但这么大的议题，怎么可能第一天就有结论？陛下听政也不是从头听到尾的，总得咱们先理顺思路，定个条程出来，才能奏请陛下决议呢。”

????龙江涛虽然失望，但想着东境大局掰扯清楚之后，陛下怎么也得召见自己一次，于是耐住了性子，随同朝臣们开始认真商议，不知不觉便在争执辩论中过了一天。

????晚间回到小院，焦虑等待已久的副将亲卫们听说他并没能见到圣驾，都是既松了口气又觉得沮丧，室内气氛略显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