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劫 第一百八十八章 救起梅儿

此时天色已经透黑，连日长途急行，每个人的身体都甚是疲惫，即将进京的兴奋感掩盖不住沉沉涌上的睡意，两人各自洗漱上床后不久，入眠的鼾声便已响起。

????在舒适的床褥上一夜好眠，对于缓解旅途的辛苦大有益处，次日晨起，七个人的脸色都恢复得很不错，在被陶云逼迫着打扮了一番之后，看上去更是神采奕奕。

????早饭后再次出发，一路急行，不多时便奔上了直通临安南门的官道。东边的朝阳早已高高升起，只是冬季雾气深重，放眼望去，视野中依然是迷蒙一片。

????“这京城的郊外，连气息都跟咱们芡州不一样，是什么这么香啊！”

????“你个没见识的，蜡梅！那一片都是蜡梅你看不出来吗？”

????远处湖面漾着氤氲的白雾，临安的冬日风光别有意韵。龙江涛忍不住放慢了速度，拨马转向紧邻堤岸的小道，一面呼吸着馥郁的梅香，一面欣赏眼前烟波浩渺的美景。

????“将军！将军！”陶云突然急惊风般地叫了起来。

????龙江涛无奈地停住马缰，扶额问道：“你又怎么了？”

????“那边……您看，那好像是个人……”

????龙江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堤岸斜坡的枯草湿泥之中，确实隐隐有个人形，蜷伏在地动也不动，看上去甚是娇小。

这时吕栋等人正躲在不远处观察，梅儿入水后因为毫无求生之意，径直沉入水底，在吕梓安眼神示意下，悄然入水救起了她，又灌下热汤药，梅儿这才保住性命，吕栋又不能把人带回去，所以便在此等待合适的人将她救起，吕栋的手下兴奋道：“将军，有人来了，是生面孔哎。”

吕栋顺着手下所指的方向看去，笑道：“可以走了。”

????陶云翻身跳下马，当先跑过去将俯卧的人体翻了个面儿，拨开脸上的乱发只看了一眼，立即又惊呼起来：“哎呀，是个女孩子！”

????龙江涛蹲下身来探了探梅儿的鼻息，上下打量了她的着装，又翻过纤小的手掌细看，“不像是个做粗活的，这样一个年轻姑娘怎么会晕倒在这里？”

????不管他有再多疑惑，眼前的姑娘一息尚存，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这个地方这个季节，弃之不理肯定是条死路，当然也只能先救下再说。

????“把她带上，进城先找个大夫吧。”

????陶云立即应了一声，伸手将梅儿抱了起来。

????芡州城一行七人带着中途这个意外的发现进入了临安城，几乎与此同时，两名太医也被匆匆请进平东王府的后院，给突发高热的王妃看诊。

????张临颍的病情当然不仅仅是由风寒引起的，喝完药汤总是呛吐，看起来短时间内无法痊愈。吕梓安深知越是隐瞒越会令人生疑的道理，主动派人去张家送了信，说王妃抱恙，腊日祭祀时恐不能过府。果然未过两个时辰，张夫人便派了内院的嬷嬷，带着一大堆的药品补品过来探望，关切地询问生病的缘由。

????借口王妃还未醒来，一名掌院娘子先出来接待了张府嬷嬷，在侧厅陪坐喝茶，大略解释了一下游湖时发生的意外。吕梓安则命人将张府礼品搬进了卧房内，一样一样地打开给张临颍看，笑着对她道：“你瞧，叔父婶娘多么疼你，一听见你生病就这么着急，我想……你应该也不愿意让他们失望吧？”

????张临颍从枕上微抬起头，乌黑的眼眸凝滞不动，怔怔地看着他。

????“婶娘一心只盼着你能过得好，”吕梓安毫不回避她的目光，语调轻柔，“咱们做晚辈的不说有多孝顺，至少不能让他们跟着担心，是不是？”

????张临颍慢慢垂下眼帘，“是，我知道了。”

????片刻后，张府嬷嬷由掌院娘子引领着走进了病房。身为一个体贴的丈夫，吕梓安自然是陪坐在床头，温柔地将张临颍的上半身抱在怀里，让她跟嬷嬷直接说话。

????“多谢婶娘关心……等身子好一些，我再过去给婶娘请安。”

????嬷嬷见她看起来面白气弱，神色委顿，不敢更多惊扰，安慰了两句后匆匆退出，赶回府中向张齿夫妇禀报。

????听说是丫头在游湖时出了意外，落水而亡惊吓到了侄女，张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讶异地问道：“若说是敏儿倒也罢了，怎么会是梅儿？这孩子是从东边买的，一向水性很好啊！”

????嬷嬷当时没有问得这么细，只能自己猜想道：“到底是寒冬腊月，这一下水，人就僵住了吧？”

????张夫人正要追问，坐在一旁的张齿已经有些不耐烦，“好啦好啦，死个丫头有什么大不了的，关键是颖儿受了惊吓，得寻个好大夫调养才行。侄女婿年轻不太懂，还是让下人拿我的帖子去太医署打声招呼，请荐一个好的。”

????对于梅儿这样的贴身丫头，张夫人的痛惜之情当然要比张齿更强，但无论如何总还是侄女更加重要。听了夫君的吩咐之后，她的注意力立即被转开，亲自出来吩咐了下去，又派人打听如何镇邪安神驱水鬼，四处烧纸进香供奉神位。

????正忙乱着，前院的执事突然飞奔了进来，手里托着一封书信，进门匆匆行了礼，欢喜地道：“回禀老爷，大爷来信了！”

????一年多没有音讯的侄儿来了消息，自然令张夫人喜出望外，抢前一步将书信拿了过来，匆匆拆开，看着看着，脸上便绽出了笑纹。

????张齿表面上肯定要比她矜持许多，但其实心底也很急切，见她只顾着笑不说话，不禁用力咳嗽了一声以示提醒。

????“老爷，青儿信上说，他已经在路上了，要回来过年呢！”张夫人高兴得眼眶都红了，拭着眼泪道，“我不懂你们外头朝堂上的事儿，这次青儿回来，你们叔侄可别再拌嘴了！”

????张齿横了她一眼，“好啦，既然得了信，就去把他以前住的院子收拾出来吧。侄儿已经卸下朝职，不方便住禁卫府了……还愣着，赶紧安排去啊！”

????已在路上的张青是在十一月下旬辞别故友下的山。相当凑巧的是，在他离开后的第二天，就有一位礼部的官员自临安长途而至，到前山敲响了迎客的金钟。

????墨染陪着周立秋一起面见这位帝都来使，一进门就看见堆成小山般的箱笼礼盒，心里顿时明白了什么，笑着走开，自己坐到一边悠然喝茶。

????“下官礼部侍郎宋万，奉圣命，问候临渊王。”

????“奉圣命？”周立秋挑了挑眉，抬手还礼，“有劳大人远来。请问陛下安好？”

????“陛下御体极为康泰，请临渊王不必挂念。只是东境一场大战，国土未复，陛下难免烦忧，原本还想询问临渊王的意见呢。幸好京中朝臣们能解君忧，内阁召集各部连番廷议，东境将领也纷纷献策，收复五州的方略大约年后便能商定。陛下十分欣慰，这才没有惊扰王爷。”

????此番话里所含的深意周立秋哪能听不懂，深深地看了他两眼，“那就好。请大人稍歇一晚，替我带回请安书信，拜谢陛下隆恩。”

????宋万堆起笑容连应了两个“是”字，再次行礼，跟着一名前来引领的黄衫人退出了殿外。墨染此时方才耸了耸肩，淡淡地道：“看来临安有人不想让你插手南楚之事，不过这做得也太明显了……”

????周立秋没有回应这句话，默默走出殿外，在不远处的山崖边迎风而立，眉宇之间忧思沉沉，也不知究竟在思虑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