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劫 第一百五十五章 急不可耐

甘西大胜之后，在周立秋的指挥下，凉、甘、肃三营的临渊军，携大胜之威越过莫山追击残余泯军，主力被灭剩余的泯军猝不及防，一溃千里，周立秋大军，一路攻下瓜、沙、伊、西、庭，几乎攻下了泯国整个南境，一月之期转瞬即至，布防大致完成后，周立秋踏上归途。

因是戴罪之身不能无诏进宫，周立秋前往兵部报备还印之后反倒可以直接回府。周元忠接到前哨消息提前服了药，修整须发，更换正装，打理起自己全副精神，端坐于主院正厅之上，等待着小儿子的归来。

????“孩儿立秋，参见父王。”

????看着那颗黑发的头颅触点于地，听着青石地面上轻微的脆响，周元忠的胸中不禁涌起了一股热潮，定了许久的神方才抬了抬手，温言道：“起来吧。”

????周立秋又叩首一次，这才徐徐起身，眼圈微红，眸中泪光点点。

????“甘西大捷，将二十万泯军主力斩落马下，连破泯国五州之地，这是为父和你兄长一直未能做到的事情。父兄以你为傲，若是先帝还在，也当以你为傲。”

????压力再重，风霜再冷，这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都可以咬牙忍耐。但一句轻柔而慈和的话语却能在刹那间击碎他所有的硬壳，让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让他如小时候一般扑跪在父王的膝下，尽情索求他应得的温暖和保护。

????没有了兄长，他还有父亲。他还有父亲。

????周元忠抬手轻轻抚拍小儿子的肩头，“为父知道，你不但身体劳累，心里更累。好啦，已经回家了……”

????对于正处于高度敏感期的临安城来说，龙虎将军抵达的消息可谓各方关注。跟随周立秋回到京城的第一晚，萧元启就在自己的书房内接待了一位意料之中的访客。

????“我才刚刚喘过一口气，首辅大人也太心急了。”

????张齿完全不在意他的嘲讽语调，皱眉追问：“你快说，周立秋到底在北境给自己安排了什么后路？临渊各营有何异动？”

????吕梓安打开灯罩亲自剪了剪烛头，神色有些复杂，“没有。”

????“没、没有？”

????“周立秋这一个月，忙的都是大捷后北境各州的军务，并没有针对京城做任何的安排。”

????张齿神色狐疑地眯起了眼睛，“你确定？会不会是他已经对你起疑，刻意隐瞒？”

????吕梓安合上灯罩，回过身向他摊了摊手，“无论你信与不信，至少在这件事情上，这位临渊三公子……实在称得上是敢做敢当。”

????吕梓安的这句评语次日经张齿之口传入咸安宫后，引发了张太后难以遏制的怒气，令她掀开座前的小小桌案，一连砸碎了数个茶杯。

????“说什么敢做敢当，这分明就是跋扈嚣张！就算是临渊世子活着，恐怕也不敢在这样的罪名面前，丝毫不露惶恐之色吧？他是不是真的以为，只要有临渊王府庇护，咱们就奈何他不得？”

????张齿的表情却没有她这般愤怒，反而半垂着头默默思忖着什么。

????“你说话啊！周立秋进京只带了一百亲卫，王府建制也不过两千府兵而已，你还在顾忌什么？难不成还真由得他在府里歇息几天，高兴了再挑个黄道吉日上朝受审吗？陛下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张齿缓缓吐了口气，抬手轻压以示安抚，“娘娘又不是不知道，这位三公子的性情和他的兄长大不相同，岂能一概而论？再说那毕竟是将门帅府，辅政的老王爷，若想硬碰，可就绝不是数数人头这么简单的事了。不过娘娘您有一点是对的，向周立秋问罪这件事情，朝野上下还有许多人正在观望。至少在这气势上，不能由着老王爷按现在的节奏来。”

????“兄长的意思是……”

????“周立秋是戴罪之身，怎可容他安居王府？”

????张太后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闻言立时转过头去，吩咐道：“素莹，宣召禁卫营的唐副统领和吴副统领进见。”

????大乾禁卫兵制，大统领之下共有四位副统领，职四品，分营轮值。二位副统领都是京城世家出身，与朝阁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捆绑。由于张青的脾性有些执拗，信任归信任，使唤起来到底不够舒心，所以张太后经常越过他，直接指派这两名副统领办差。大乾重孝道，太后娘娘的尊崇不言而喻，既然皇帝陛下已经默许，两人也乐得有这样露脸得赏的机会，听从吩咐尽心尽力，并将其视为皇室的荣宠与倚重。

????可惜世间并没有永远顺风顺水的事情，天上的蜜瓜掉得多了，偶尔也会掉下来一柄刀子。从咸安宫中领旨退出后，两个副统领面面相觑，心中暗自叫苦，等回了禁卫营一看，大统领正站在厅口冷冷地瞧着他们，更是觉得天都灰了下来，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解释。

????“大统领，并非末将大胆，敢越权跳开您……这宫中传召，当面下旨，我们除了听命行事以外，也没有别的办法啊。”

????张青嘲讽地道：“龙虎将军在边境与泯国人厮杀，禁卫营能有幸去捉拿他，倒也算是有脸面。”

????唐副统领脸上有些挂不住，勉强笑了一下，“大统领何必这样说呢……这趟差事，也不是我们两个求来的……”

????“禁卫营四位副统领，诏令专指两位，可见太后娘娘的信任和恩宠，真是恭喜你们了。”

????张青丢下这样一句话转身离开，两人也不可能再追上去辩解，在原地呆呆站了半晌，最后还是只能打起精神，点出五百精兵，准备把这棘手的差使先办了再说。

????临渊王府毕竟不是一般的府邸，除了懿旨调动两位禁军副统领外，张齿还以内阁钦令，命金山卫外围协助，加起来总共也有近千人马，黑压压一眼望不到头，列出半扇式队形围在王府门前，看上去可谓声势十足。

????亲王所节制的两千府兵日常居于南城营，听从调派，并不是养在府内的。临渊府紧闭的朱红大门之前，其时只有十来名亲卫肃立。面对潮水般包抄围拢的精锐兵士，这些亲卫们未见慌张，除了一人快速开关大门闪身入内外，其他人立即并肩站成一排，与重重禁军对峙。

????唐副统领扶剑走到阶前，深吸一口气，扬声道：“奉太后娘娘懿旨及内阁钧令，龙虎将军周立秋回京戴罪，应另行拘押候审。此乃公务，还请向府内通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