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劫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多方打探

赤那微微舒了一口气，接着想起了后天的安排，又皱起眉头，劝道，“可您真的要跟周少侠一起走吗？他到底是个楚人，你们又有好些年没见了……”

????“我了解周瑜，有他这样的高手同行，反倒是我的运气。”

????“就算周少侠本人没有问题，他要带你去的地方毕竟也是泯军的主营……”

????周立秋浅浅笑了一下，“这个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探查敌情不去敌营，难道去寺庙啊？”

????“可按周少侠的意思，他只能带您一个人去，我们这几个全都不能跟着，万一……”

????“赤那，”周立秋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语调温和而又坚定，“你以前跟随大哥，我想他做的每一个决定，你也未必全都明白，全都赞同，是吗？”

????赤那不由呆住，好半天方才轻轻答了个“是”字。

????“但因为心底的信任，你很少会像这样反对他，至少我是从来没有见过，对吗？”

????赤那红着眼圈低下了头。

????“我知道你是好意，是在替我担心，”周立秋的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被他努力稳住，“但我可以向你保证，现在我做的每一个决定都经过了再三的思虑，绝不是一时头脑发热，任性而为。赤那，你问问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愿意相信我？”

????说到最后半句话，周立秋的声音已经略显喑哑，透出了一丝疲惫。他并没有等待对方的回答，而只是按了一下他的肩膀，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赤那怔怔地站在原地，发烫的额头慢慢冷却了下来。

????自从决定回返凉州营后，他称得上是毫无保留地恪尽身为副将的职责，但却一直没有认真梳理过自己的思绪。周立秋刚才那番话里的无奈和伤感，令他突然之间警醒起来，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心态上的偏差。

????毋庸置疑，新任临渊副帅和他的兄长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习惯、性情、行事风格都有着巨大的差异。赤那对周立春的极度熟悉使得他过于关注和放大这些不同之处，从而忽视了兄弟二人之间最为相像的核心。

????那就是勇气、担当和能力。

????适当地建言是他身为副手的职责，但对于主将决策的无休止怀疑，终将会在某一天越过界线，使他成为不能再继续同行的拖累和负担。

????既然选择了愿意跟随，便理应付出最基本的信任和支持，一如当年，他站在那个人的身边。

????赤那在这一晚深深思虑了许久，辗转至深夜方才入眠。次日凌晨天还未亮，周立秋在内间悄悄起了身，轻手轻脚从他床前走过，打水清洗后匆匆吞了两口点心，开门走到院中，小声给外头值守的亲卫们留了话，自己一个人离开马店，赶往通向佘山的北城门。

????磐城城门开启例行是在卯初一刻，由于边境通查严谨，放行速度略慢，有急事的旅人都会提前排在城门内等候。

????赤那这时已经安排好了伪装商队表面上应该有的活动，还将曾凡铠派了出去，打探城中流传的最新消息。周岗是一年多前从甘州营调过来的。

????刚刚出门不到一个时辰的曾凡铠突然又赶了回来，急匆匆地要向周立秋通报一个新的消息。

????“杨袭古的前哨小队刚刚出城了？你确认？”

????“没错的少爷，我怕传言有误，还专门去南城门核实过。”

????按照惯例，中军仪仗启程只晚于前哨一天。杨袭古从京城长途而来，昨日方到，本该相当疲乏，没想到今天就派前哨出了城，看来北海王这位政敌有些心急，稍稍调整好状态便赶着要去见他。

????“这倒正好，杨袭古明天也去主营，将帅上下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周瑜和我正好多些余地。”周立秋稍加思忖，转头吩咐赤那，“原定计划不变，你们还是一早出城，先去白家驿站。”

????赤那点了点头，简短地应道：“是。”

????周岗是个心思单纯的人，愿望向来有些朴实，在旁插言道：“杨袭古被夺了帅印，到这儿来肯定是给北海王使绊子的，要是他们这次见面能撕破脸打起来就好了……”

????周立秋好笑地瞥了他一眼，“杨袭古不仅用兵绵密谨慎，战场之外的手段也很了得。北海王虽然脾性更暴烈些，但毕竟也算在朝多年。他们这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争斗得再惨烈，也不会像你说的这么幼稚。”

周岗和其他临渊军士一样，一提起杨袭古总有股傲气，咕哝着道：“少爷总说杨袭古不好对付，可他跟咱们杠上的时候，从来也没怎么赢过啊。”

????周立秋的眉尖稍稍皱起，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但每次有多险你们都看到了。商州之战，他不知怎么抓到了咱们自己补给中断的机会，大哥当时可谓生死一线。宁州之役，更是他利用各方情势独力挥出的杀招，最后能被破掉，全靠……全靠事先从南楚得到了消息。最可怕的是，此人爱惜兵力，从不贪功冒进，一旦战果不佳，立时断腕止损，心志之稳非常人所及。泯军如果一直以他为帅，咱们恐怕很难找到攻其主力的机会。”

????众人以前没怎么听他说过这些，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阵周岗方才小声问道：“既然杨袭古这么厉害，那他为什么会被泯国皇帝换下来呢？”

????周立秋转身看向窗外，眸中透出幽沉之色，“为将帅者一向都做不到随心所欲，各国的情形都差不多。咱们身为外人，哪能知道内中详情？暂且不提他们各派利益纠葛，单说杨袭古这种狡诈多变的战法，向来以无敌铁骑凶猛凌厉而自傲的泯国军方，也不是人人都看得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