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泯两国百年敌对,边境战事连绵不断,但离奇的是从来没有完全断过邦交,也常有商队通过第三国入境,贩运流通各自的物产货品。周立秋计划从莫山潜入后,将要改扮的便是这样一支商队。
????自从周立冬暗中前来探视过之后,吕梓安想要有所行动的心思越发急切,不愿放过任何一丝探查北境将来动向的机会,自然极力争取想要跟随一起同行。周立秋倒是认真考虑过这个请求,最终还是认为他太过缺乏江湖经验,温言劝服他留守凉州。
????到了预定行期的前一天,一应安排准备皆已妥当,周立秋练过晚课回房洗漱后,正准备早些上床休息,寝室外门突然被轻叩了几下,军医的声音随即传来:“将军就寝了吗?”
????前往异国多少需要预备些药品,周立秋当然是优先请他来负责准备。
????“日常防治风感表征、缓解水土不服、袪湿毒还有治外伤的药,我各装了两瓶,都已经交给了赤那将军。”军医进来见了礼,问道,“将军还需要其他什么东西吗?”
????明明他才是大夫,应该带什么药品肯定是他自己最为清楚,特意过来问这么一句话,倒让周立秋觉得有些奇怪,笑了笑方答道:“常用药已经足够,多谢大夫费心了。”
????时光和岁月的打磨,可以让失去的痛苦变得不那么尖锐,但却很难带来真正的愈合。暗中紧绷的两国局势和沉沉在肩的临渊重责,已经占去了周立秋大半的精力和能量,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余力去直面沉积已久的这份心结。
????门扉开关引发的气流让桌上照明的油灯晃动了数下,室内光影摇曳。
????然而随后袭来的命运恶浪没有给他适应的机会,在得知真相后最为痛苦的日子里,周立秋也试图努力过,挣扎过,却总是无法积攒起足够的勇气。他还有父王、大嫂、小妹、小侄儿,还有临渊之责,所以不能倒下,更不能崩溃。避开大家逃到凉州也许不是正确的处理方法,却已经是当时他所能寻求的唯一救赎。
????油灯的棉捻软软地搭在了铜盏之外,焰晕愈发暗淡。周立秋伸手捏灭了这团唯一的光源,在一片漆黑中躺在了木板床上,努力想要强迫自己入睡。
????院外值守的亲卫似乎到了换班的时辰,正轻悄地进进出出。平稳而整齐有序的步履之中,另一个脚步声从更远的地方急速靠近,在静夜中听起来格外不同。
????周立秋立即翻身而起,打燃火石点亮了桌上的油灯。
????微黄的光线重新灌满整个房间,外厢的门板与此同时被推开,东青匆匆奔了进来,气息因疾行而略有不稳,“启禀将军,刚刚收到暗探传来的最新线报,北海王已经离开蓟都,前往磐城。”
????周立秋不由轻轻吸了一口冷气。磐城是泯国南境最大的一座城池,也是泯国大军驻扎之地。争斗正烈的时刻离开了京城,可见其树立军威之心已是炽不可挡,情势竟比预想中的还要紧张。
????“磐城和蓟都不一样,那里半城都是军户,恐怕藏身不易。”赤那忧虑地拧起眉头,劝道,“既然情况有变,三公子最好不要去了,有什么事仔细吩咐我,就算办不到十成,我至少也能办个八成。”
“不。”周立秋转头看向长椅上换装用的泯国衣袍,眸色深沉地闪动了一下,“越是这样的情形,我越应该亲自走这一趟。”
泯国的服饰相比乾国,更野性一些,更喜欢用动物毛皮制作。
????北海王行踪的变化没有影响周立秋潜入敌境的决定,但计划中的许多细节却不得不因此调整。一行二十余人花了两天时间翻越莫山之后,已不是原定的那支向蓟都贩运丝绸的商团,转而带着三大马车的稻酿酒桶,化身为楼漠国的酒贩,一路沿着官道直奔磐城而去。
????泯国的朝制官制与大梁相差无几,衣冠稍有不同,多为窄袖短襟,区别最大的是房屋样式,几乎见不到一处挑檐和斜脊,多以砖石起墙,平木架顶,每层的楼高也稍稍矮一些。磐城当然不比蓟都繁华,但南部军衙和军府皆设于此,出城不过十几里之外便是主营的驻扎之地,故而城池规模比京城也小不了多少,安置着许多世袭的军户。高级军官们甚至还仿着京制建成了深宅大院,城内不仅商铺、酒馆、客栈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座佛寺和一所普教道观。
????在莫山北接应周立秋的是一名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名叫曾凡铠,他五年前便潜入蓟都为谍探,开了一家专供上品茶酒的大商行,算是已站稳了脚跟,略有人脉。这次奉命南下,给“商团”带来的路引行照都是真的,一行人进入磐城时未生丝毫波澜,顺利入住了城内最大的一家马店。
????稍歇一晚之后,周立秋早早起身,简单吃过早膳,便带着赤那和曾凡铠出了店门,打算先大略感受一下城内的气氛。
????与其他边境城池一样,客栈马店等地方因为有大量外地人员停留,并没有散落分布在城内,而是集中于东城一坊,方便官府管理巡检。离开这片区域向西,过了数个街坊之后,道路变得更加开阔,两边的房舍如同统一修建的一般,排列整齐,高低一致,看上去年代已久,墙面石踏都有被风化侵蚀的痕迹。而与整个街区的陈旧相比,高高耸立于主道中央那座朱门青瓦的府院格外引人注目,有数列兵士执戟戒防于外,熙攘的往来人流隔着十来丈远就开始转向避让。
????曾凡铠低声道:“少爷,那就是北海王的帅府。我已经打听清楚,北海王早就去了主营,并不在府中。”
????周立秋颔首未语,迈着闲适的步子走到帅府主道侧旁的一棵古树下,正打算停步张望,大街另一边突有连声开道锣响,两排精兵踏步奔来,以枪杆将街面人群驱开隔离,一列仪仗赫赫的车驾紧接着出现,亲卫环绕,直向帅府而来。
????赤那讶异地问道:“看这架势,难道北海王回来了?”
????曾凡铠怔了怔,疑惑地摇头,“应、应该不可能啊……”
????两人说话间,顶杆饰有黑羽的驷马车驾已在帅府的大门前停下,亲兵放下踏凳,高打车帘,一名四十多岁、气度儒雅的男子扶着随从的手下了车,从容走进大门。
????周立秋的心头一阵狂跳,面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手指不自觉地握住了隐在外袍下的短剑剑柄。
????“北海王长这个样子吗?”赤那好奇地又伸了伸脖子。
????“不,”曾凡铠神色凝重,语调有些干涩,“那不是北海王……他是此地大军的前任主帅,杨袭古……”
????杨袭古。与临渊军在北境对阵十年,最为危险的敌人。那一道剜心刻骨、抽去了临渊王府顶梁支柱的袭击,便是出自于他的手中。
????赤那和曾凡铠都能想象到周立秋此刻的心情,甚是担忧,一左一右同时拉了拉他的衣襟,低低地叫了一声:“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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