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劫 第一百二十一章 回京前的准备

驿报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递到了周立秋的手中。

???周立秋面上虽不显，心中委实挂记父王的近况。可惜两封简报上看不出更多的细节，他耐住性子又等了几天，总算等到了临渊府寄来的家书。

????节气的脚步此时已经不紧不慢地迈过了谷雨，议事厅前的庭院中满树新绿。众将官在当日早会后已全数离开，只有吕梓安留了下来，静静地等着周立秋阅罢家书，毫不见外地问道：“大伯父信中说了什么？”

????周立秋没有回答，直接将手中的信纸递了过去。吕梓安接过快速浏览一遍，脸上的表情从凝重转为轻松，浅笑道：“陛下对大伯父是全心信任。有他老人家在京城坐镇，你还有什么可忧虑的呢。”

????周立秋凝神思忖了片刻，轻轻摇头，“当然是信任，但更多的……还是想要保护。”

????吕梓安微有不解，“保护？”

????“父王对朝中政务其实知之不多，陛下并非真的需要他辅政，而只是以进为退……想给父王一个亲王之位，不可轻动的身份而已。”

????吕梓安失笑道：“老王爷这样的身份还不够吗？”

????周立秋心中闪过一抹尖锐的刺痛，起身走到厅口。父王功高年迈，本该就此尊养余生，就因为朝中没有了大哥，竟连陛下也开始为他觉得不安……

????“梓安，你去请姚老将军他们过来一趟。我也应该……做一下回京城的准备了。”

????周立秋这句回京前的准备，听上去语调平淡简单，让人以为最多就是安排一下凉州营的留守事宜。但实际上，这位新任的龙虎将军整整花了半个月的时间，马不停蹄地巡查完凉州，又去了甘州和肃州，跟个陀螺一样和各营主将轮番会面，等最终再次回到凉州城后，整个人看上去又干瘦了一圈，让在军衙外迎接他的姚老将军好生埋怨了一番。

????“虽说三公子年轻体健，但终究也不是铁打的人，忙到现在才回营，只能歇上一晚就要启程进京，路上更是没法子调补，这个模样让老王爷见着，那得多心疼难过啊。”

????周立秋由着他唠叨，并不反驳，直到走进了二门内，方才停了下来，微笑道：“老将军的好意我知道，可往返京城一趟至少三个月，若不安排妥当怎么放心？”

????一同出来迎候的吕梓安不解地问道：“北境全线近来不是一直都很安静吗？我是真的不明白你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安静得已经不太正常了。”周立秋眸光稍稍凝住，“有些微小迹象很容易被忽视，现在不仅是其他各营需要小心，咱们凉州营应该睁大眼睛的地方也不少呢。”

????“我反正看不出来什么，”吕梓安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姚广孝和赤那，笑了笑，“不过只要将军吩咐下来，这‘绝无疏漏’四个字，我们几个留守的人倒还能够做到。”

????周立秋不禁有些意外，“怎么，你也想留守？不跟我一起回临安吗？”

“京城对你而言有老父在堂，对我来说还有什么呢？不过是一座都城而已。”吕梓安微笑着。????

????周立秋皱了皱眉，“你来凉州一年多了，就没有给京里捎过信吗？”

????“纵有尺素，投寄无人……京中也没有人等着我报平安，除了给大伯父的请安书信以外，还能有什么好写的？”

????这位少年将军，来到北境后竟然真的和同袍诸将也都相处得不错，周立秋早已对他刮目相看，此时见他情绪有些低沉，便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经过这一年，你已经不需要再向自己或者向任何人证明什么了。无论这次跟不跟我回去，我都希望你能好生考虑考虑，将来到底想要走哪一条路，你总得有个决断才是。”

????吕梓安低头浅笑，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默然跟随众人走上议事厅后，他努力强迫自己聆听主将临行前的安排，可是听着听着，胸口烦乱的感觉压之不下，渐渐还是有些走神。繁华京都还是塞外边城，究竟哪里才是将来真正的归处，他其实一直都没有停止过思考，问题只在于思虑至今整整一年，他依然觉得心绪茫茫，没有找到一个清晰的想法。

????但是能在军中博取到的前程，即便再通畅顺利也终究有限，距离他想要踏上朝堂中枢的目标，此处仅仅只能算是起步而已。

???“……再过十天，咱们派往泯国的谍探又该送消息回来了，上次是梓安陪我一起去碰的头，路途和人面都已熟悉，这次就还是你去吧。”周立秋这时已经分派完其他的军务，转头对他道。

????吕梓安快速拉回了飘摇的神思，抬手抱拳以示领命。

????由于连日奔波，周立秋的身体已相当疲倦，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心不在焉，随口又叮嘱了两句，便遣散了众将，回到后院抓紧时间休息，以备明日启程。

????身为边城，凉州军衙的规模不下于府衙，议事厅向北仅隔一条甬道就是主将寝院，其他各个高阶将领们的居所位于主院之后再朝东北延展而出的一大片房舍中。吕梓安虽然年轻，军职却不低，也在这片青砖瓦房的某处拥有一个独立的小院子。

????虚掩的院门在被亲兵推开时发出吱呀一声，坐在主屋廊下的一条人影应声弹了起来，疾步迎上前，抱拳行礼，“吕栋参见将军。”

????吕梓安先挥手屏退了亲兵，走进室内，在墙角的水盆里洗了把脸，扯了条布巾擦干，这才回头看了看一直跟在旁侧的这名青年。

????吕栋、吕梁都是随他一起参军，一起厮杀的吕家族人，虽然是旁系，但也算得上是他的心腹。

而在这些特意培植的心腹之中，眼前的吕栋又绝对是最受吕梓安信任的那一个。

?临安宫城以承乾、朝阳、武英三殿为正轴，皇帝日常起卧的养居殿位于东北位，西向绕银首渠水系，再过沧浪池南，便是垂柳环绕的咸安宫，历代多有太后移宫时择此处而居。太后向来以因循祖规为荣，也选择了迁居咸安。她多年信奉普教，但出了鸠鹤拔这样的事件未免有些幻灭，又在东偏殿设了小佛堂，命人日夜供奉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