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劫 第一百零三章 自己的决定

“咱们的疗法果真有效，立冬的心脉寒凝，已经开始消散……”石珀威的眼角泛起泪光，自己又觉得这么激动有些不好意思，侧转身用衣袖掩了掩。

????龙耀倒是没有注意，伸手按住病人的腕脉，诊了片刻，脸上也渐渐露出喜色。

????两人此刻都已是信心大增，回到外厅，急忙开始配制第二剂药方。正忙碌着，石珀威的动作慢慢又停了下来，出了一阵神，突然道：“师父，其实我一直在想，您说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绕开血疗之术呢？”

????“为师不是解释过吗？在我医家眼中……”龙耀的语音突然顿住，瞬间理解了徒儿的意思，“你指的是……咱们担心鸠鹤拔会把目标定在世子身上这件事吗？”

????石珀威点了点头，示意师父随自己走到墙角木人的前方，“因为毒发后寒凝心脉，立冬不能自行催动气血，所以需要另一个人，先以己身药毒相融之后，再渡让给他……可是这个难关，我们刚才不是已经攻破了吗？”

????龙耀的眼神也越来越亮，“没错，我们现在要用的，原本就已经算是另一种解法，封住了其他经络，虫心的效用本来就可以提高，更何况，还少了渡让之间的消耗……”

????“既然最难的一步实际上已经迈过去了，那么一枚虫心解两人之毒，绝对是可行的！”石珀威原本就是个医痴，此时越说越是兴奋，手指按在木人胸前的天突穴，沿紫宫、膻中一路滑下，又上返至神庭处暂停，看了师父一眼。

????龙耀略加思索，摇了摇头，指向中府。两人边商讨边修正，摸索出一套针法，给周立冬初试后效果极佳，欢喜劳累之余，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过了几个时辰，日脚早已偏西。

????“此法虽然损伤极大，但却绝对可行，请师父看顾立秋立冬，我去通知世子，也让他和世子妃能少些心焦。”石珀威将周立冬的手腕放回被中，站起身来。

????龙耀疲惫的脸上终于也露出了笑容，点头首肯，递了瓶护心脉的药丸让她带上。

????府中主人们虽然都不在，但向来细心的赤那早就安排了两名前院执事在外候命，一听说有急事出去，马匹坐骑立即便备好牵到了二门外。

????石珀威打马从侧门奔出，转弯经过了主门前的石狮，迎面一骑飞速驰来，几乎与他擦肩而过，虽然没有真的撞上，却将他的坐骑惊得转了向，朝着分岔的小街跑去。石珀威一面收紧缰绳，一面向后方瞟了两眼。那骑士完全没注意到她，此时已下马奔上台阶，正在用力敲叩临渊府大门上的铜环。

????小街上行人稀少安静，坐骑受惊只奔行了一小段，很快就被控制镇定了下来，在青石板上刨了刨前蹄。石珀威安抚地拍摸了几下马颈，拨转笼头返回主街。临渊府的大门已开了半扇，一名家将正对那骑士道：“我们世子今日出门，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府。烦请阁下明日再来……”

????临安城中凡是有资格直接拜会长林世子的人，当然都知道周立春这几天正忙，这名骑士一身风霜，明显是远道而来的访客，倒是让人对他的身份有些好奇。不过石珀威向来不是多事的人，现下心里又正着急，只是顺便看了他一眼，便催马飞奔向东门。

医者们费尽心血求索而出的新疗法，此刻玄灵洞中的人自然还一无所知。周立春脚下方动，赤那就已急得满脸红涨，不顾一切前冲了几步。

“世子，不要！”赤那大声喊着，想要上前阻止，鸠鹤拔则是气定神闲的拍拍手，几十个青衣人便挡在赤那和一众亲卫面前，这些青衣人个个面色惨白，口中发出低低的吼声，浑然不惧赤那手中的兵器，砍倒以后又直直站起，勇猛入赤那这般的勇将，一时半会也冲不破青衣人的防御。

鸠鹤拔饶有兴趣的叮嘱道：“世子，我们有的是时间，但三公子和四小姐，恐怕......”

????区无忌一惊之下，手中火把紧张地向石槽灯油靠近了些，鸠鹤拔快速抬手示意他稳住。

????周立春立即回头，表情严厉地喝道：“退回去！”

????赤那不敢违命，落着泪，一步一步退回了原处。

????“世事无常，本就难以两全。”鸠鹤拔摇了摇头，隔着冰冷的刀锋看向周立春，“其实在我看来，世子爷已经尽了全力，你何须在乎周元忠会怎么想，何须在乎他人背后的非议？浮名赞誉皆为虚妄，先得活下来才是最要紧的，世子爷如此聪明，难道真的看不透这一点吗？”

????周立春以凌厉的视线将赤那钉在了原地，重新转回身来。他仿佛并不想听鸠鹤拔正在说些什么，步履轻缓，却又并无停歇地走到了铜盘下方，慢慢伸出左手，指尖一寸一寸接近刀锋。

????鸠鹤拔全身的血液顿时沸腾了起来。

????为了抽去临渊王府的这根支柱，他费尽心血筹谋此局，已经用尽了三十年来积攒下的所有筹码，眼看现在走到最后一步，却不知为何神思恍惚，突然间分不清楚自己的内心深处，究竟是希望周立春伸出这个手，还是更想要看到他转身离去。

????自己当年不愿意，敬彦也不愿意，在这个世上，又怎么可能会有人真的愿意？

????“周立春，人死如同灯灭，那可是千真万确什么都没有了……为了一个并无血脉关联，时时散漫大意的小子，你认为值得吗？”鸠鹤拔举在空中的双手颤抖着，声嘶力竭地吼叫，“这可不是其他的东西，你忍一忍，可以让给弟弟妹妹……这是你的性命，是你自己的性命啊！”

????他的话在洞中回荡，尾音未落，周立春的手已经快速探入了刀林之中，一把抓住铜盘上的木盒，抢在区无忌将火把丢入石槽之前返身急退，来去之间，手臂上已经添了两处刀口。

????石槽内的火光乍然腾起，在圆室的中心爆出一团热浪。

????鸠鹤拔疯狂的表情凝在脸上，怔怔地看着这团光亮，一时间居然有些僵住，直到区无忌猛冲过来推了他一把方才惊醒，飞速转身逃向密道入口。